就算眼见不一定为实。
就算可能有重重误会。
那些记忆也是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她自私地把迟澄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努力让他平安长大。
他还那样小,就以一种那样残酷的方式,消陨在这个世界上。
深沉的罪恶压迫着她的神经,让她大脑嗡鸣,几欲作呕。
她那天还和耿诗潼说,人应该爱自己。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过去,也有一个这样糟糕的自己。
她情感木讷,原来只是受过伤害的自我保护。
她似乎也明白,每次和他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在抵抗着什么。
为了他,她成为了最好的她,也成为了最坏的她。
而现世的舒白不是女主,正如她与她初见时的直觉。舒白懦弱自卑,容貌也不够惊艳。
她早就开始怀疑,却忘记了一个至简的道理,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可以同名同姓。
算命先生是谁,那个女生是谁,陆靖言有没有爱过她,以后会不会爱上她。
她头好疼,那些问题好复杂,她什么都不愿意再想。
她任由意识被疼痛撕扯碎裂,再次沉沉睡去。
……
病床上,迟樱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涣散而空芒。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精致的脸蛋冰雪般苍白,像脆弱精美的琉璃。
阳光冰冷地照耀,透明的液体在输液中无声地流淌。
陆靖言守在床边,低垂着眼眸,紧紧地握着她苍白可见血管的手。
感受到细微的动静,他抬起眼睛,低沉的嗓音里透出错愕的喜悦:“你醒了?我去喊医生。”
醒了?
这个世界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庄周梦蝶。她是在书里,还是现世。是在前世,还是今生?
她思维混沌,像一盘细碎的散沙,无从收聚。
只有心脏的跳动在提醒她,她仍活着。
迟樱慢慢地偏头。
陆靖言好像很久没有休息,身形清减了几分,眼眶浮着乌青。
他好像因为她才这么狼狈。
只可惜此时的他已经不仅仅是那个隐忍克制,偏执为她付出,为她抵抗世界上所有恶意的男人。
更是她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那个他。
那些情感也许陌生遥远,却真实地出现在她的左胸腔里。
迟樱痛楚地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地闪过前世之前世的幻象。
心脏一阵阵钝痛。
她没有看他,声音极轻而虚弱:“我想自己待一会。”
她目光没有温度,嗓音冷淡,就像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陆靖言僵硬地挺直着背脊,低声说:“你需要照顾。”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的变化让他害怕。
迟樱眼睫极轻地颤动,麻木而机械地重复:“我想自己待一会。”
他的喉结微微滑动,眸中隐匿着困惑和痛楚:“好。”
病房再次跌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吊瓶里,药液一滴一滴缓慢地坠落。
陆靖言声音暗哑:“你离开的时间里,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好像没有听到,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枝桠,眼神空洞而涣散。
“需要我的时候,你就按铃。”
陆靖言眼眸低垂,起身离开。
房门轻轻合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第8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