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猫的姿势睡下,第二天早上还能起来。
如果猫以人的姿势睡下——屁股向下,四肢平摊,那么它就是长眠,去冥王殿继续从事着捉耗子这项很有前途的职业。
(咳咳,扯远了!)
所谓礼尚往来,幽闲疼极了,也会问候一下戒尺的母亲,祖母,或者论证戒尺和看门黄狗乃是同一祖先等等“妄语”。
“师太啊,你要保密哦。”幽闲若有深意的看着无寐,凑过去耳语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昨晚,我睡了红叶寺的然镜。”
无寐哑语,神情动作凝固在枫叶上的白霜化成水的刹那。
此刻,红叶寺和红叶庵的晨钟几乎同时响起,梵唱之声响彻山林,幽闲信步走出庵堂,暗想——巴掌已经来了,戒尺还会远吗?赶紧下山跑路,避避风头!
昨晚,松下领口、宽了衣带、温存一响眠,残余的理智在□□之中挣扎,她呢喃着,你什么时候解开了我的内衣?
然镜双手禁锢住她不安分扭动的腰肢,细密温暖的吻一寸一寸熨帖着她微颤的身体,哑声道:这个嘛,不解释。
云雨过后,巫山只剩一片云。白纱帐里的两人依旧交缠亲昵,却各怀心思。如同饥渴之人遇到了美酒盛宴,他们吃饱喝足,满足了欲望,但是面对满桌杯盘狼藉,他们不得不回到现实:
这顿盛宴价值几何?他们的口袋能支付得起吗?
如果不能,该如何应付?
……
幽闲蹭地坐起,慌忙套上衣服,找了很拙略却很有效的借口——尿急,去趟厕所。
于是,幽闲很不负责任的跑了。可怜然镜独坐榻上,等到凌晨白露为霜。
她顺着梧桐树爬过围墙,在红叶山漫无目的的乱窜,心绪在急骤的运动中反而渐渐和缓起来,理智将她强行塞进面具和伪装之中,事情已经发生,趋利避害吧。
定下了主意,此时天色渐亮,她回到红叶庵,敲响了主持无疏师太的房门。
“师太,弟子犯了大错。”
意料之中,无疏勃然大怒,赏了一耳光,吐出一个字:
“滚!!!”
幽闲下山,蹲在河边洗了把脸,五指成梳了梳并不存在的头发,光洁的的面庞细腻得挂不住一丝水珠儿,掏出棉帕擦去脖子和领口处的水珠,即使没有头发的映衬,河水倒影的尼姑也清秀绝伦,她得意的哼唱了一句:
“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羞花闭月花愁颤。”2
我呕!河中鲤鱼被幽闲恬不知耻的自恋狂言行为恶心坏了,因为它早上还没有吃食,所以也呕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得胡乱吐了几个泡泡了事,摆着尾巴沉到河底,发誓以后见到尼姑绝不凑过去——再漂亮的尼姑也不行!
“哈哈,我果然是个美人呀!”幽闲很满意,鲤鱼很郁卒。
此时,一只落单的孤雁终于力竭而亡,从天空坠落;
喝水的麻雀被幽闲的笑声惊飞;
园丁老伯在修剪秋菊;
阳光从轻雾中探出一丝温暖,驱赶着月亮回家洗洗睡了;
所谓沉了鱼,落了雁、闭了月、羞了花,和人的外貌全无关系,纯属误会。
石榴街是红叶镇名气最响的街道,她排名第一,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繁华,而是因为其他八条街太不成气候了——底气足的人在街头打个喷嚏,就能使街尾卖风车的叶片转起来!
这次第,怎一个,短字了得!
且先抛开卫生环境人气等不说,石榴街单是长度就是其他八条街相加的二倍,一条野狗以抢骨头的速度从街头跑到街尾也需要一根线香的时间。
据资深乞丐秦老头的统计:在石榴街蹲点要饭的收入都比其他八条街做门店买卖的要好。
所以此处也是红叶山上一寺一庵下山化缘的首选之地,幽闲有些日子没有下山了,石榴街还是老样子,街头的秦老丐手中的胡琴依依呀呀的拉着,好好的一首喜盈门数十几年如一日的被他拉成家破人亡的丧调。
晃——晃——晃——哐当!
一个银币在破碗里优雅的转了几个圈,在中心的豁口处停下,以市价来算,一个银币可以换十斤上好的猪后肘精肉,足够秦老丐一月口粮无忧。
秦老丐抱琴点头示谢,嘶哑的声音和胡琴相得益彰,“天冷了,多穿衣服。”
幽闲学着秦老丐的模样蹲在墙角,“老秦,沿街卖艺多辛苦,不如剃了头发和我沿街化缘吧。”
秦老丐眯缝着眼睛继续拉琴,“不可,不可,我只卖艺,不卖身。”
幽闲嘻嘻一笑,厚着脸皮从破碗里将银币取回,在手心颠了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砸了胡琴去红叶庵找我。”
一个人要想存活于世,就必须重复做一些事情,比如睁眼闭眼,吃饭如厕,起床上床,一旦终止,就彻底歇菜了。
对于幽闲而言,她的童年就是重复做着上山下山的动作,上山念经,下山吃肉。
借问肉肉在何处?
路人遥指:武家肉铺!
这是石榴街中心的一处肉铺,门店如酒肆般挂着一扇旗帜,旗帜早已陈旧不堪,密密麻麻满是缝补的痕迹,依稀看见一个霸道的“武”字。
秋日无风,旗帜瘫软,只是那“武”字挣脱了旗帜的束缚,张牙舞爪的咆哮,可见书写之人的笔力之深。
透过肉铺横梁上几扇猪排的缝隙,幽闲见到一个青年在肉铺后面剔着一扇肋排,上身灰色短薄袄敞开了扣子,露出一大片肌肉虬结的胸膛,下身蓝色粗布长裤因为腰带结已松,干脆耷拉在胯间,三块腹肌随着呼吸起起落落,魅惑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