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曾亦舟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来回运作。
“大晚上的还工作,你也不怕天天盯着电脑屏幕早衰?”她从沙发后面窜出来,撑着脑袋盯着他的电脑屏幕。
他合上笔记本,键盘自带的灯光,在屏幕的起合中归于昏暗。
曾亦舟笑道:“我哪像你梁大小姐,只需要干站着,就有一大堆人眼巴巴地,恨不得把什么宝贝都捧到你面前。”
“切。”她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曾叔好歹也是富一代,你实在不济,也算是个富二代吧。”
“我爸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服装行业,典型劳动密集型企业,迟早都是要被淘汰的。”
曾亦舟父亲的事情她确实略有耳闻。梁语陶十六岁的那年,曾亦舟的父亲险些宣告破产。但幸好那时有一家公司及时融资,令他父亲力挽狂澜,才幸免于难。
人类总是擅长规避不愉快的事,梁语陶也是同样。她故意调转了话题,问道:“对了,这些年曾叔的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那……姜瑶呢?”
这个名字从梁语陶口中吐出来时,两人俱是一愣。梁语陶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到曾亦舟的父亲,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曾亦舟的养妹--姜瑶。
曾亦舟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怎么忽然想起姜瑶了?”
梁语陶绕到沙发正面,在曾亦舟的旁边坐下。她低着眉眼,像是沉浸在遐远的回忆中:“姜瑶好歹也是你的养妹,虽然她十三岁才搬到你家。但说起来,相比于你这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还是更喜欢她。不过话说回来,我前几天刚回国的时候还打电话给她,但怎么打都打不通。”
“她回远江市了。”曾亦舟说。
“怎么想到回去了?”
“你去美国的那年她就回去了。”
梁语陶皱眉,隐隐地,心中有不安感在作祟:“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走的那年,她出了车祸。久江市的医疗条件远不比远江市的好,我爸就把她带回了远江市,她大学也是在远江市读的,读的心理学。读完大学,就留在远江市就业了。”曾亦舟寥寥几语,就概括了姜瑶的一切。
梁语陶忽地瞥开脸,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你……还准备娶她吗?”
“梁语陶,你在胡说些什么?”曾亦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梁语陶支支吾吾:“她不是你家的童养媳吗?”
“谁告诉你的?”
“大家都这么说。”
曾亦舟忽地笑出了声:“都二十一世纪了,哪还有童养媳这一说法。”
“可我那时候老是听曾叔说,你们家是从山村里搬过来,最信奉这些说法。他说,等姜瑶长大了,就是给你当媳妇的。你们从小就指腹为婚了,虽然姜瑶父母死后,曾叔把她过继了过来,但实际上,你们还是得结婚的。”
曾亦舟无奈地揉了揉梁语陶的脑袋,像小时候一样地嘲笑她:“梁语陶,你的思想怎么就这么古板。”
梁语陶压低了声音,以曾亦舟听不见的分贝,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句:“你不这样想,人家姜瑶可不见得。”
可惜,声音太小,曾亦舟并没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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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雨,加之白天四处奔波,梁语陶刚在沙发上靠了一会,眼皮就忍不住耷拉了下来。
人总是向往温暖的地方,迷迷糊糊之间,梁语陶忍不住垂下脑袋,往曾亦舟身边靠。那时,曾亦舟正在写明天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梁语陶靠过来,他生怕吵醒了她,连按键盘的动作都是轻微到极致的。
她眯着眼睛,睡意朦胧:“曾亦舟,我偷偷跟你说个事。”
“什么?”
“其实我从小的时候就挺羡慕姜瑶的。”
他挑眉浅笑,“羡慕她什么?”
曾亦舟温柔的嗓音像是微小的电流,淌进梁语陶的耳廓,酥酥麻麻,引她入眠。
她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摇头晃脑了好一阵:“我啊……从小就羡慕姜瑶有你这么一个哥哥,这样的话,你到哪儿都能保护我。我还记得十六岁的时候,要是没有你的话,估计我早死了。”
闻言,曾亦舟却唇角微扬,笑了起来:“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你还要什么哥哥?”
“对哦,好像也是哦……”
梁语陶憨憨地笑了一声,才终于沉沉地睡了下去。
曾亦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将她打横抱起,送进二楼的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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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欲总是比睡意先一步清醒。
梁语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个人偷偷抛下了楼梯,到一楼的厨房里去找东西吃。结果,她刚准备实施计划时,却发觉一身居家服的曾亦舟已经站在了厨房里。
作为一枚不请自来的客人,梁语陶只得站直了身子,挠了挠蓬松的长发,厚着脸皮说:“曾亦舟,我饿了。”
曾亦舟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不紧不慢地从厨房的砂锅里,盛了一碗粥给梁语陶。梁语陶如若珍宝似的捧了起来,正打算开吃,却被曾亦舟拎着衣服扔进了浴室里。
“粥是刚煮的,还烫着,先去洗漱,凉了再喝。”
“好吧……”
在别人的屋檐下要伏低做小,这一点梁语陶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