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闹春经历过的几个世界中,有这么一两个是有出国、说英文的经历的, 他倒是比原身基础要好些, 很快适应了老师的节奏, 只是不同地方的英语也有些口音偏差, 再加上不常见的俚语单词,倒也要他不知不觉地投入于课程之中, 专心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好像没过一会,就到了下课的时间。
临要走的时候,那名为迈克的老师还不忘给他一个巨大的拥抱,对方笑着夸奖:“裴,你的进步很大,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要放松!你总算做到了。”对方的眼神里尽是鼓励。
裴闹春只是笑笑和对方握了个手,便带着作业离开, 他和原身相比,对说英文没有什么恐惧感,也不担心说话口音不正,倒是能镇定自若地和老师对答如流。
忙乱的一天直到这时,才算画上了半个句号,在往日,原身回到酒店,在洗漱、基础护理后,就得开始复习英文、熟悉试镜剧本、观看获奖电影揣摩国外的表演方式、了解导演的镜头语言等,偶尔还得完成些国内的工作,配合厂商、娱乐自媒体做些在线采访、远程直播互动等。
而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裴闹春刚进屋,稍微整理好自己的仪表,便往国内拨打出了视频电话,这时国内整好是中午,又是周六,他事先给秦思雅发去了信息约定好了。
……
“妈,爸爸要打电话来了吗?”秦星阳坐在他的小汽车上,兴奋地冲妈妈挥着手,早上他睡醒没多久,妈妈就和他说了,爸爸中午会打电话来。
“还没呢,你再等等。”秦思雅在准备午饭,她和裴闹春刚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只会做泡面、白饭,后来一个人在家的时间长了,不得不赶鸭子上架,随着日子过去,也算得上是厨艺精通了。
“哦——”秦星阳拉长了声音,趴在了方向盘上,脸颊肉被挤着,小脸成了个正方形,说话嘟囔不清楚,“那要几分钟呀?”他小眼神盯着手表不放,经历了一个晚上的酣睡,他已经重新和臭手表握手言和。
哪怕是自己亲生的,偶尔也觉得挺烦,秦思雅深吸了口气:“可能是一两点吧。”她手机的桌面早就改成了时差换算表,丈夫上完课回来估计要这个点了。
“一两点是几点呀?”
秦思雅并不想回答,可顶不住儿子的十万个为什么:“你再数十个一百。”秦星阳虽然机灵,可在数数上不太擅长,时常数着数着又数回前头了,她想好好做饭,只得先让这小魔星消停一会。
“好!1、2、3……49、31、32……”秦星阳丝毫不知道自家妈妈的居心叵测,美滋滋地数了起来,只要十个一百爸爸就打电话了,不过一个一百怎么这么长,怎么都数不完呢?
没了自家儿子打扰,秦思雅总算能得空专心做饭,母子两人吃的一般都挺简单,她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准备工作,只是她自己也没发觉,她的眼神不住地往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打转。
电话怎么还不来?她皱着眉,想装作毫不在意,却心里全是那手机。
什么都是经不住念叨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秦思雅还没过去,还在胡乱数数的秦星阳便迅速地从自己的小汽车上蹦跶下来,跳跃着要够手机。
“别摔着。”秦思雅忙过去,一把抱起了儿子坐在了椅子上,通知栏上显示打来视频电话的正是裴闹春,她本应马上接通,却下意识地整了整头发,这要怀里的星阳差点急翻天。
“妈妈,怎么还不接?等等电话挂了怎么办呀?”秦星阳打过电话,知道久不接会挂,可自打他年纪大了,妈妈就把手机密码改了,生怕他偷偷玩游戏,他解不开手机。
“这就接,别着急。”秦思雅心里头也急,她找了个好的角度,选择接通,出现在屏幕上的,便是要她陌生又熟悉的丈夫的脸。
裴闹春挺耐心,等了好一会,总算等到了接通:“老婆,星阳!”他伸出手,冲着镜头挥了挥,手机的像素挺好,他能清楚地看到秦星阳的激动和秦思雅的怔忪。
“爸爸爸爸爸爸!”秦星阳像是个活体机关枪,一接通就好兴奋,“你看得到我吗?”
“看得到。”他笑得宠溺,对于原身来说,这段时间的儿子和妻子,在记忆里是陌生又疏离的,这个年纪的孩子一两个月就能变化挺大,原身只记得每次回去,儿子抽条的样子。
秦星阳嘿嘿直笑,没忘给爸爸打小报告:“刚刚是妈妈不接电话的,她非要整理头发!差点电话就挂了。”他这话一出,秦思雅瞬间红了脸,轻轻地拍了儿子一下,小声道:“哪有,没有的事,我刚刚在忙。”
“就有,妈妈骗人鼻子长长。”秦星阳是个诚实的孩子,丝毫不懂妈妈的窘迫,试图为自己伸张正义。
“爸爸刚刚也特地梳了头发才打电话呢。”裴闹春拉高了手机,示意着身上的衣服,“没换睡衣,这身是不是比较好看?”
“好看!”秦星阳身为自家老爸的无脑吹格外专业,连衣服都没看清立刻捧场。
“老婆,你们吃了吗?”他犹豫了好一会,却发觉只能问出这样尴尬的问题,“你最近瘦了。”
“还没吃呢,等打完电话在吃。”秦思雅同样尴尬地回复,只是眼神一刻也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想要多将丈夫看在眼里,“我控制身材呢,没瘦。”
裴闹春下意识地就是甜言蜜语:“老婆你不用控制身材,你怎么样都好看。”而后他清楚地看着屏幕里的秦思雅瞬间红了眼,羞窘地别开眼神。
职业电灯泡秦星阳忽然闯入,用他的大脸占据了半壁江山:“爸爸那我呢,我是不是也瘦了呀?”
“嗯,你嘛……”裴闹春看着儿子白白嫩嫩,一看就好捏的脸颊肉,噗嗤一声笑了,“还需要继续努力。”
小孩子没个定性,秦星阳没把爸爸的话记挂在心里,在妈妈的身上扭来扭去,试图蹭下去:“妈妈,你别抓着我呀,我去拿个东西给爸爸看。”他的小短腿在空中踩起了自行车,不明所以地看着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抓着他不放。
秦思雅在心里叹了口气,亲生的没办法,只得松开了手,看着这孩子撒欢地奔跑,完全不知道自己妈妈心中的烦恼,她回过眼神,正对着裴闹春专注的眼神,在摄像头拍摄范围之下的手,下意识地缩了缩。
“老婆,辛苦你了,我一直不在国内,没能陪在你们身边。”
“没事。”她的手紧紧抓着椅背,努力冷漠回答,她不想这么快就心软。
“我约了李姐晚点谈一谈,应该在这两周就能找到时间回来,只是可能没法呆太久这一次。”
虽然裴闹春打了补丁,一听这话秦思雅的眼神立刻亮了:“你要回家?”脱口而出后才知道后悔,期待他回家干嘛呢?把家里当旅店,睡一觉就走吗?
“嗯,我会尽量调整时间,多留一点的,或者是问一下李姐能不能安排出b城的活动,这样就可以多在家里呆两天。”裴闹春仔细交代着自己的想法,世界上大部分问题都是因为沟通产生的,哪怕做不到陪在妻子身边,立刻结束丧偶式婚姻,最起码的,也要让对方有个盼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接下来还有两个配角的试镜,有一个几率挺大的,是那部挺出名的恐怖灵异美剧,不过我的角色戏份不多,就算试镜上了也拍不了多少……”
“和我说这些干嘛。”秦思雅不知道她的口气软化了多少。
看见妻子动摇模样的裴闹春也稍微放心了一些,他注意到对方变得消瘦的脸庞,虽然在原身记忆里,妻子自杀的时间是很多年后,可抑郁症向来都是从倾向、轻度、中度、重度蹭蹭递进的,他忧心忡忡,生怕这变瘦便是前兆。
“老婆,我想让爸妈来陪陪你好吗?我朋友给我介绍了b大附中一位康复科的主任,对脑卒中康复有很多临床研究课题,附中分院离我们家也近。”裴闹春接收原身记忆时,连边边角角的一些人物印象都挺清晰,这位主任是圈里一位导演的哥哥。
秦思雅有些迟疑,她一直没让爸妈来,原因很多,一是在老家,爸妈有自己的朋友圈,到b城来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多少有点排斥。二是爸爸自从中风后,就不太爱出门,总觉得自己得拄拐掉面子,第三,也是因为丈夫一直很忙,对待她的父母虽说挺恭敬但也疏远,为了避免两老和丈夫的矛盾,她选择自己在想父母时搭乘飞机去看他们一眼。
裴闹春继续劝说:“我来和爸妈说,咱们小区对面不是有公园吗?平时也有不少跳舞、早起锻炼的人,妈很会交际,在这里能认识不少新朋友的,咱们家的电梯直接到地下车库,周边路也平坦不用走路,爸要是有时候想出门也方便。”
“我想想……”秦思雅犹豫地没马上答应,不过这也是她心头的忧虑之一,爸妈的年纪大了,老家的医疗水平一般,爸爸中风时就是急救通道不够及时,没能及时取栓,才落得的后遗症,“晚点我和爸妈商量一下吧。”
裴闹春默默地在心里记下这事,只等过会挂断电话后去做,他还没开口接着往下,就听见儿子高调的声音:“妈妈,抱我上去好不好,我要和爸爸说话呢!”
秦思雅哪会不答应,一下把儿子抱了起来,秦星阳手上拿着的是一本简单的本子,他的角度能瞧见里头的花花绿绿。
“这是什么呀?”裴闹春下意识地用了哄小孩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