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她才刚在砚台边上把笔上的毛舔顺了,十五就一把推开门进来。

蒋梧阙都闻到她手中食盒里的饭香了,更觉饥肠辘辘,无声摇头轻叹,眼睛都没离开面前的信纸,心道生平能让她挨饿办事的,怕是只有封小将军了。

十五脚步匆忙脸色着急,抬手将食盒往书案一放就要说话。

“快拿开拿开,”蒋梧阙忙抬手捂着鼻子,幽幽的看了十五一眼,埋怨的说道:“你这不是在引.诱我吗。”

蒋梧阙握紧笔杆,准备动笔,嘴上念念有词,“既然答应封禹先写信,那就得把信写完才能吃饭。虽说他看不见我做了什么,但我不能失信与他。”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有几分夫奴的样子了。

十五知道自家殿下心里头惦记的人是谁,也知道自己再被她打岔,她惦记着的那人怕是就要屁股开花了。

“殿下您先别写了,现在有更紧急的事儿。”十五将自己在门口碰到将士的事跟蒋梧阙说了一遍,“秦副将差人来告诉您,封老要打封禹,现在人就跪在军营里呢。”

蒋梧阙手腕一抖,刚蘸饱墨汁的笔尖就戳在了干净的信纸上,一块墨渍瞬间就毁了整张名贵的纸。

“快去看看。”蒋梧阙将笔往桌子上一撂,连件挡风的大氅都忘了拿,抬脚就出了门。

写信再重要,也比不过封禹挨打。

封禹和秦楚刚回到军营,撩开元帅营帐就看见帐内灯火通明,封老神色严肃面带微怒的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两旁分别站着众位将军。

这种场面一看就没好事,秦楚心里咯噔一下,抬脚进去之前唤来一位将士,让她去蒋梧阙住的宅子里报信,就说封帅要打封禹。

如果封帅要罚封禹,她们这群手下再怎么劝都是没用的,能救封禹的只有蒋梧阙。

秦楚心里哪怕再不乐意封禹跟蒋梧阙有什么牵扯,也不得不让人通风报信。

果真,封禹一进营帐,封帅严厉的声音顿时响起,“跪下!”

封禹自知有错,撩起衣摆就跪在了地上。

秦楚后脚进来,站在封禹身旁想替他解释今晚夜袭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封禹扯了把衣角。

他动作很轻,扯了一下就松开。但这个轻微的举动却让秦楚愣在原地,低头看他。

封禹冲她不动声色的摇头,这事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

人多口杂,要是这事走漏了消息被朝廷知道,今晚就白忙活了,那他待会儿要挨的打也白挨了。

没有元帅命令,私自带兵出去,这事不管怎么解释,今晚他都免不了二十军棍。

军中治兵,靠的是如铁如山的无情军律,不能因为他是少将军而有所不同,母帅更不会因为自己是她儿子而徇私枉法。

封禹在得知今夜计划的时候就知道后果,也正是如此他才支开蒋梧阙,没让她同自己一起回军营。

蒋梧阙是当朝八殿下,是母亲不能打的人。

事情从始至终都是他边疆想要粮草,蒋梧阙只是一个来送信的皇女,本可以不用掺和此事,如今为了将士们她选择留在这条件艰辛的边境,为粮草之事探听消息想办法。

其实封禹对蒋梧阙小时候的印象已经很淡,自己模糊中记得的只有当时想要保护她的那种感觉,正是这种信念让他自律变强。

多年后再见,她对他总是调笑逗弄,见惹到他了又立马没脸没皮的道歉,实在不像一个皇女会做的事。

她挑剔,嘴叼,城府深,可她也担心粮草之事,也会为此事想办法,而不是像京畿的那些皇女般眼里只有勾心斗角漠不关心边疆将士。

封禹同母亲一样,拿边疆当成自己的家,拿手下的将士当做亲人,拿身后的深州百姓当做不可跨越的底线。

正是如此,封禹谢她蒋梧阙,谢她这次的出手相帮。

只不过走神片刻,封禹再回神时母帅已经让人在帐外搬来了长条板凳。

“私自带兵出去,谁给你的命令,谁给你的胆子?”封老光想想这事可能带来的后果就后背发凉,“你一向还算稳重,怎么如今越活越回去了?”

封禹脊背挺直的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封老也不傻,自己儿子自己了解,他这幅样子就说明这事有隐情,但又不能明说。

可即使有隐情,今晚这顿罚也是免不了,不然军中将士们就会认为私自带兵出去并没有什么惩罚,她也会在军中失去元帅的威严,因为她包庇了自己儿子。

“既然你已经知错了,”封老示意帐外,“那就自己出去领那二十军棍。”

通常五十军棍就能打死一个体弱的男子。

上次贾校尉挨了杖责,可那只是普通木条,再加上打的人放水,她这才能没两天又活蹦乱跳。

可军棍不一样,手腕粗细的棍子,根根落下来都带着见血的戾气和重量。

封老此话一出,军营里的将军们震惊不已,齐齐跪了下来为封禹求情。

秦楚抱起的拳头都在发抖,尽量稳着声音说道:“北疆多月未有动静,极可能会有阴谋。少将军也是担心,这才出此下策前去夜探。路上碰到北疆探子,这正说明北疆也在刺探我们粮草的消息。”

“秦副将说的对,再说彼此行动虽然没领军令,可也没铸成大错,二十军棍实在太重,求元帅收回惩罚。”

“末将,请求元帅收回惩罚。”

“求元帅收回惩罚。”

蒋梧阙进来时,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

她一路策马狂奔,发丝凌乱呼吸急促,好在紧赶慢赶总算是没来晚。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