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这是时尚杂志,总不能靠艺术理论来吸引读者吧?我不是你们这种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商业界人士,问题三句不离市场格局。”池安安放下手中的笔,抬起手比划到,“不过这种问题其实很好回答的。我的爱情格言,再简单不过:相信自己,坚持不懈,死磕到底!”
“……”陆岩扶额,决定默默地跳过这个问题,也跳过了接下来好几道私人问题。
“最中意的艺术作品?喜欢的理由?”
“那可太多了。”池安安拿笔杆点着下巴,“要不,就说是雷诺阿的《小艾琳》吧。雷诺阿的作品明朗、艳丽,美得直接,赏心悦目。《小艾琳》是他最具印象主义风格的肖像画之一,喜欢的理由很简单,漂亮。没有任何明晰的线条,但能勾勒出每一个细节,这是很了不起的。”
“你喜欢一件东西的理由总是很直白啊。”陆岩难得地评论道。
“这叫敢作敢当。”
“嗯,表扬你。”
陆岩淡笑,将这些采访问题都答完,便用池安安的邮箱把问题发回给nic。刚想要关掉收件箱,却突然进来了一封新邮件。男人眉头紧皱着将邮件看完后,不动声色地删除了。
“采访答案发给nicole了,你忙完了么?”
“你直接发掉了?都不给我看一下?”池安安瞪着他。
“有点信任度好吗?”陆岩从她手中抽出策划案翻了一遍,“陆家这边人是不是太多了?”
“没法儿减啦,你生意比我大,牵扯的人多,请一个连带着就得请一个班,少了谁都不是个事儿。”
陆岩把池安安搂紧怀里:“抱歉需要你照顾到那么多。”
“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乐意!”池安安嘿嘿一笑,“我想做你家的女主人很久啦,现在得偿所愿。感觉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真是非常的开心。”
陆岩听到“井井有条”这四个字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瞥了一眼被她摊得满茶几满地板的东西,觉得“恬不知耻”四个字非常适合怀里的女人。不过算了,这都是些没所谓的小毛病。
两个人没扯几句,池安安就靠着他肩膀睡着了。陆岩将她安顿好,自己则去了书房,和那个发邮件给池安安的人通了电话。
次日是周六,池安安原本定了闹钟,打算上午去一趟画室,但醒来发现一日上三竿。她还纳闷照理她睡太熟陆岩也多半会来叫他的,哪知起床发现陆岩人也不在。
正疑惑着,突然听见有手机铃声,似乎是陆岩的手机。她循着声音找,还没找着电话就断了,然而,打电话的人似乎是有急事,一会儿手机又开始吵闹起来。池安安终于在书房找到陆岩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特助mark,便接了电话。
“老板,江先生的事儿搞定了,已经送回家了。”
“mark,是我,池安安。”
“老……老板娘?”
“陆岩出门了,好像没带手机。你有事儿找他?”
“啊……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公司的一点事情,小事情,小事情。”
一向淡定地mark今天莫名地支支吾吾,池安安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道:“mark,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重复自己的话?一般人在说谎或者想要隐瞒什么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说话方式。”
“我没有,就老板让我去接一位江哲江先生,说接到了告诉他……”
“等等,江哲?他怎么了?”
“好像受了点轻伤,现在没什么事了。”
“陆岩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但老板似乎提过说要去公司?”
“哦,这样。他回来之后我会把你的话转给他。”
池安安说完立即挂了电话,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就觉得心特别慌。她得见到陆岩,不然就没法儿安下心来。下楼打了车,池安安就直奔陆岩公司。
☆、第四十五章
周末的写字楼空荡荡的,池安安刷了门卡匆匆上楼,穿过空阔的办公区她径直朝陆岩的办公室走,她远远看见办公室的门是半敞着的。离办公室三四米远的时候,池安安听到了对话声,立即顿住了脚步,站到了门边。
她微微探头朝里头看便看见了陆岩的身影,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神色冷峻。而另一个人几乎是背对着门口的,无法辨别身份。但他们的谈话,却让池安安了然。
“就算人间集团发展得再好,你也拿不下陆氏,何必纠缠?”
“怎么,你以为陆家那些亲戚会全站在你们这边?仅仅因为你们是他名正言顺的儿子?”
“你母亲破坏我的家庭,最后的结果是她咎由自取。你可以恨老爷子,恨我,但老爷子死了。你也该闹够了。”
“闹够了?你说那个姓江的?我想和他合作,是他自己不识抬举。何况我告诉过池安安,让她乖乖听我的话。人不听话,总要给点教训。我想她对江哲,还是有那么点情谊的吧。”
“你知道这些旁门左道在这里行不通吧?迟早会有证据,到时候你进了牢房,这么多年辛苦,就白费了。”
“弟弟,你该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呢,眦睚必报。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那我一定是要讨回来的。”
“你七年前做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吗?”
“我做什么了?陆岩,如果不是你,陆老头也不至于急着赶走我妈,也不会一分钱都不吝啬于她。是,当别人的小三没好结果也是活该,所以你们逼死了她也可以继续活得安心理得。因为她该死,因为你们不是亲手杀她的人。那么同样的,池安安父母死了,我也可以心安理得。他们是自愿帮你,而我也只不过是派人跟踪他们的车,是他们自己慌了手脚乱踩油门乱打方向盘导致出了车祸,怪谁呢?”
“那你看看桌上的文件,或许你会改主意。”
门的内侧陷入了沉默,而门外的池安安则退开了两步,知道后背撞上了墙壁,这才反应过来,而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顺着脸颊落下来,开了闸似的没个停了。池安安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进入电梯,力气好像被人抽走,她靠着电梯壁,仰起头来。她早就有这个预感,在股东会议时陆乔南对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有预感。此时此刻,她不禁还是要叹一句,原来如此。陆岩的退避三舍,他的愧疚,他的忽近忽远若即若离,统统都是因为她父母的车祸与他相关。
整整六年多的时间,他陪伴着她,却又游离在她生活之外,是不是就是料到终有一天,真相大白?连沉着冷静如他,是不是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池安安没有魂灵似地漫步出办公楼,阳光穿破云层照在她身上,她抬头,这光刺得她越发肆无忌惮地落泪。她想问问老天,为什么偏要将这世界的残酷与现实在她眼前完完整整地揭露?为什么不让她就这样糊涂地幸福着?
她已经做过一次选择,当她质问陆岩的时候。她选择相信陆岩,即使一半的自己在叫嚣着这是一个谎言。她爱得太深,所以谎言、真相,在千帆过尽之后,于她有何分别?老天偏不要她在谎言里幸福地生活,将她生拖硬拽到现实面前,说,你看,这是事实,背着它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