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这么点子干系,和光才能戴着这只龙纹玉佩,在山顶之上,不被龙虎山的潜龙的怒火所扰。
甚至还能从容不迫的走到了那些童男童女的身前,而等到和光站到那里后,那些被狂风吹得哇哇大哭,生怕自己被风吹跑的孩童,忽然就停住了哭声,他们感觉自己周围还是有风,但风已经很小了,至多能吹飞他们的头发,却不会吓到他们。
如此一来,原天师协会和那些倭人看向和光的目光就更难看了。
和光,他凭什么?
一众人看向和光的目光,仿佛要杀人。
就算是原天师协会那边,心知幸好和光不受这山顶莫名的狂风的影响,所以才能上前去跟倭国那边弄出来的傀儡人对峙,这样花国才能多出几分期望,让这些倭人不会真的在龙虎山上造下杀孽,害得潜龙无法飞升。可这道理他们是明白了,心里也避免不了的恼怒和不公。凭什么呢?都是一样的花国人,都是一样的天师,怎么他们做不到的事情,那才十八岁的和光怎么就能轻而易举的做得到?
这不公平!
而倭人那边,自然是恨和光恨的要死。要知道如果不是和光突然之间横插一杠,他们这边的那个傀儡人,现在就不知要杀了几个童男童女了!这龙虎山下的潜龙,指定就飞升不了了!
可现在看来……倭人一方,只恨这狂风之下,他们丝毫不能动弹。
而在山顶的几棵大树后面,晏钧墨、黎宇等人也被这山顶的大风吹得不得不都戴上了防风镜口罩等等,再往后走,在风向已经不是特别大的地方,几块巨石后面,正有几个狙击手正扛着□□,瞄准了狂风旋涡的方向。
他们其实更想瞄准那个傀儡人,只奈何这些狙击手也是受过了严重封建迷信思想荼毒过的狙击手,更知道龙脉一事的始末,所以心知肚明他们这枪子儿,对那傀儡人压根没用处,心里发狠,也只能大部分对准了倭人,小部分……对准了原天师协会的人。——这是安全局的黎宇局长打过电话之后的命令,他们,也只能听从命令,保证和光大师能令潜龙顺利飞升。
和光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是如何想他的,他正盯着眼前的傀儡人,盯了许久许久。
唇角轻扬,和光声音清缓,却是清晰准确的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原来,你的主魂竟然还在。”和光轻笑了一声,看向眼前的傀儡人的目光,颇为意味深长,“所以,你的女儿亲眼看着你在病床上死去时,你看在眼里;你的女儿在你死后,趁着你的三魂七魄没有全部消散时,趁机截留了你的一部分魂魄时,你看在眼里;你的女儿扒光了你的衣服,在你身上用尖锐的符笔刻下各种符咒,逼迫你的残魂必须留在你的身体里,然后做成类似傀儡人的东西供她驱使时,你也,看在眼里。”
“你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知道了,因为你的女儿当年好巧不巧,截留在你身体里的残魂不是什么没有意识的魂魄,而恰好是你的主魂。所以,沈如是,你是有意识的。”
原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的站在和光面前的“傀儡人”,仿佛瞳孔收缩了一下,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瘫坐在一群倭人中间的沈欢突然尖叫了一声,泪流满面。
她逼死亲生母亲是真的,逼迫亲生母亲的残魂留在身体里的人是真的,将亲生母亲炼制成类似傀儡人似的“东西”,同样也是真的。
沈欢之前从未后悔自己做过这些事情,觉得当年母亲被和光害得暴露在天道之下,之前所行恶事重入因果之中,被阴鬼和孽障缠身,整日躺在床上痛苦呻.吟,只在偶尔时候,才能开口教导沈欢一些玄学知识。这也使得沈欢在亲手结束沈如是的性命时,沈欢心里,是一丁点的愧疚都没有的。
至于在沈如是的魂魄离体前,将沈如是的魂魄截留在沈如是身体里的念头,则是沈欢的突发奇想,等她真的这样做了之后,却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手画血符,亲自用自己的心头血,将沈如是剩余的残魂截留了下来,然后趁着沈如是尸体未干,又抓紧时间,将沈如是的尸体炼制成了类似傀儡的存在。
至于沈如是魂魄不全的入地府后,若再投胎,因魂魄不全,只能入畜生道的事情,沈欢不是不知道。可是她想的也开,以她的母亲沈如是曾经做下的那些孽,别说下辈子想投胎成人了,就是下面十辈子,也绝对投胎不成人。况且,就算沈如是魂魄俱全,就算沈如是下辈子能投胎成人,那时候没有记忆再次出生的人,又如何还能是那个疼她爱她护了她一辈子的母亲沈如是?
所以,她理所应当的算计了她的母亲,逼死,留魂,炼制成傀儡人,再利用傀儡人为她自己谋取好处……沈欢当日做的理所应当,只觉自己是一腔母爱,为了她那两个失踪的孩子,是什么都肯做的,而她的母亲也爱她,同理可推,她的母亲沈如是,也是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她炼制她的母亲成傀儡人,沈欢是丁点愧疚都没有的。
但凡人离世,总是主魂先行,其余魂魄后行,万万人之中,才有一特例,皆是心有执念之人。
因这几率着实太小,沈欢也就没觉得自己的母亲能碰上这个几率,一直以为自己截留在傀儡人身体里的魂魄,仅仅是沈如是的几缕残魂,所以才没有任何意识,只会木讷的听从她的指挥吩咐。
然而沈欢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原来,当年沈如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杀死了,仍旧心有执念,愣是做了那万万分之一,残魂先行,主魂留下,就是想要多看女儿几眼。谁料沈欢竟然一时兴起,就将她的主魂应是给截留了下来,还将她的身体当成了物事一般,毫不犹豫的炼制成了傀儡人。
沈如是残魂既在,心里当然是有意识的。她会痛,会难过,会思考。也正是她有这些感知,才更加饱受折磨,却仍旧不肯告诉沈欢,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到了。
她知道沈欢是怎样的大逆不道,怎样的阴毒狠辣,怎样的将母爱二字当做自己自私自利的挡箭牌,一步一步犯下大错。
可是沈如是的主魂仍旧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生前因偶然知晓了遮蔽天道的妙门,以及如何将他人功德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方法后,沈如是因此而欠下的罪孽因果,数不胜数,后来被和光一句戳破,还令她在天道面前无所遁形,最后只能摊在床上了此残生后,沈如是以为,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之一,剩余的惩罚,就是在她死后进行清算。
结果……结果原来她首先要在她亲生女儿手上还债。被嘲笑,被逼死,被截留魂魄,被当做一件没有意识的法器,被她在这世上唯一疼爱的女儿,各种利用。
偏偏沈如是的主魂犹在,心中什么都知道,却又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狂风还在吹着,沈欢却是突然在狂风之中大叫了一声“不可能!”,只是这“不可能”三个字刚说完,沈欢就被狂风糊了一口风沙,掐着自己的喉咙开始可走了起来。
沈欢:“……”
众人:“……”
和光原本面上还很有几分严肃,待瞧见沈欢那样狼狈的咳嗽的模样,忍不住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呀,在龙虎山的山顶算计人家守护龙,不吃点亏,那怎么可能呢?
和光很是不客气的笑了好一会,都没有一粒风沙不长眼的往他嘴巴里钻。
傀儡人沈如是盯着和光的目光越发幽深,终于,她缓缓开口:“我该早杀了你。”而不是想着这个和光是个好苗子,想要利用和光,让和光做她名义上的徒弟,然后给她各种做白工干活。
和光听了便笑:“可是,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你从来就没有能杀了我的本事。这种大话,沈大师,切莫要说了啊。”
沈如是盯向和光的目光就更严肃了。
和光却已然从身上摸出了一把约有三尺长的灰不溜秋、坑坑洼洼的木剑,剑指沈如是。
在场的看不懂的人见状先是惊奇和光是怎么把这样三尺长的木剑藏在身上的,随即就唉声叹气,心说就算和光是位真·大师,可是,手里拿着这么一把跟被雷劈过似的剑跟一个生前是大师、死后是傀儡人的家伙斗(打)法(架),也未必能打得赢啊!
只是随即,他们就看到那位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傀儡人在看到和光将那把木头剑拿出来时,先是不屑,一动不动,随即就是惊骇的忙忙后退。
而在场真正的懂行之人,却是在心底连连惊叹——这是雷击木做的剑!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木剑能比得上的?
桃木又名鬼怖木,镇宅辟邪,可杀鬼王。而雷击木则是正常生长的树木被雨天的雷劈到的树木,鬼神闻之走避,是最有力度的辟邪法器之一。
而和光手里的那把灰不溜秋、坑坑洼洼的木剑,却正巧是雷击桃木剑,和光又是真正的纯阳之体,身上的阳刚之气莫说鬼神不敢近,就连普通的最了许多坏事的小人都闻之骇然,不敢去看和光的眼睛。
这样的身具阳刚之气的和光拿着雷击桃木剑,莫说是已经被炼制成了傀儡人的沈如是,就是生前的沈如是,见了也是要忙忙避开的。
傀儡人当即疾步后退,根本不敢靠近和光,更不敢再去接近那些童男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