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山等人心中升起了不祥预感,忙围上去看,他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精彩。
岳翎忽然哈哈笑,几分癫狂,“看到了?我从来没认真给徐姑娘传过情报!”
陆铭山如电的锋锐目光落在她身上,可看起来,却是愣愣的,不知所措。
他好像被人瞬间打一巴掌,狼狈不堪。好像能看到徐时锦微笑的眼神,带着嘲讽。
徐时锦耍了他!
她像玩弄小丑一样,将他耍得团团转!
岳翎扶着门站起,仰望这些她一辈子都得罪不起的贵人,觉得可笑,让她笑得眼泪掉出来。她不看别的人,只看着陆铭山,“是,我怀有目的,我来到你身边,是徐姑娘的安排。她让我做内应,我答应下来。可是从头到尾,我传给她的消息,没有一条是真的!我怎么可能知道陆家那么多事,我怎么可能帮着外人害自己的爱人?”
“陆铭山!我怀有目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你从不肯相信,我的目的,不过是祈求你的爱情,让我们回到从前!”她厉声叫道,声音因扬高而尖锐,如一把生锈的刀从心口磨下去,“我不是好人。但无论我怎么对你,都是因为我爱你;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不想离开你。但你不相信。”
无论我怎么对你,都是因为我爱你;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不想离开你。
这本身就是价值观极其扭曲的话,这样的爱情让人害怕。
但岳翎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她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所有人忽略了她的悖论,顺着她的思维走下去。
她那可怕心狠的冰山一角,在多年的伪装后,终于破开了那么一角,让人窥探到了内里的腐烂和腥臭。
“你说你喜爱我,但你同时爱着两个女人!”岳翎哭道。
“你说让我相信你,让我相信我们的爱情,但你自己都不相信,你拿什么来说服我?!”她用仇恨的、怨怼的目光盯着陆铭山,“我对不起很多人,却从没有对不起你。而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陆铭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岳翎。
因为他的背叛,害了一个姑娘最美好的前半生。并让她在多年的痛苦中,性格扭曲而阴狠。
岳翎常想着:铭哥……他要是再出现就好了,他要是没离开我就好了。
可她费尽千金万苦走到他身边,他带给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这个爱人,这个心上人,这个让她念了那么多年的人,让她心软想要忘掉仇恨的人……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翎妹妹,我……对不起,”错怪了人,陆铭山微沉默,走上前,“你、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岳翎冷笑。
在泪水中,她眼睛看到院子门口有人探头探脑,是陆铭山那两个从宫中来的妾室的侍女。想到那两个女人,岳翎牙关紧咬,心中更恨。
刘泠!
她是多么恨刘泠!
刘泠特意进宫,给陆铭山弄了两个妾室来。且这两个宫女,表面上看,一个比一个温柔似水,全都是娇娇弱弱的,与岳翎是同一种风格。刘泠完全是谁更像岳翎,她就选谁进陆家。且不要真小白花,她需要的是战斗力强大的女人。
陆铭山喜欢岳翎什么呢?
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喜欢她的伏低做小,也喜欢她偶尔的小心思。他最喜欢的,还是他们当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岳翎是陆铭山心中的白月光,不管岳翎做什么,因为那段时光,陆铭山都舍不得岳翎。
但这并不能算岳翎赢。
岳翎赢在那段时光,也输在那段时光。
因为在和岳翎分开后,迎来的是陆铭山最痛苦的时期。母亲死亡,父亲不相信,新的嫡母派人追杀,他一路逃亡,到了陆家门口,却连守门的小厮都不给他求见的机会。
陆铭山怀念那段时光,也怨恨那段时光。
岳翎可以陪他呆在那里一同回忆,但两人都伴随着痛苦的记忆,总去想,总有一个人会先受不了。
所以刘泠给陆铭山送去另外两个如水般娇弱的姑娘——陪他去怀念他的过去岁月吧!但不必看到岳翎的脸,就不必想起带给对方的伤害。
刘泠的心思昭然欲揭,陆铭山身为男人,他不懂,但岳翎一眼就能看明白。虽然能看明白,可是也只能看,她没办法。
那是陛下送来的!她能怎样?!
那两个女人欺负岳翎,却与岳翎一样会做戏,陆铭山花孔雀一样左右为难,只让岳翎更加生气。
而现在,那两个女人派人刺探!陆铭山也没有考虑到为她的名声着想。
是了,她只是一个村姑,她的名声算什么?她还嫁过人呢,还给别人生过孩子呢,她的名声,在陆家这些人眼中,什么都不是。就算陆铭山疼她,但他恐怕也不以为然。
若她不是岳翎,而是刘泠,陆铭山敢不替郡主的名声考虑吗?他敢败坏郡主的名誉吗?
所以再次看着陆铭山,岳翎心中更是涌现上来极大的失望,还包含对自己的痛恨。
她怎么就喜欢这样一个人呢!
真想、真想杀了他啊。
第一次,岳翎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岳姑娘的出现,根本没什么意义啊。”在另一边的徐府,得知姑娘安排的所有事后,为屋中添了香,暖香轻声道。
案上是一盘黑白厮杀激烈的棋局,徐姑娘端庄而坐,一人分饰二角,各执黑白子,左右手互博。闻到暖香的话,她轻轻笑了一下,“一开始是想要一个内应,后来我觉得天下陷入爱情的女人都不可信,就改变了战略,玩一玩陆家。岳翎送的情报,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但是陆家不知道啊……男人,呵,总是过分相信自己。女人很可怕的,他们却大多没有这个觉悟。陆铭山一度不把我放在眼中,他也不把岳翎放在眼中……他现在定然头疼,如果不是岳翎做那个内应的话,还有谁?陆家又是一片混乱。”
传信的人是陆铭安。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也有一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铭安不在乎现在这个腐烂到极点的陆家。就算它被毁掉了,如果能让陆铭安掌权,他也无所谓。
他没有太大的抱负,他就是喜欢权力。他没有其他陆家人那种死撑着面子的骄傲,在一开始,沈宴的几次威胁后,陆铭安就倒向了太子殿下这边。恐怕现在陆家忙乱中,这位少爷还很得意,觉得自己早早抱上了太子这棵大树,比所有人都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