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听了,自去吩咐不提。
当然了,戴权虽然退出了大殿,也不过是在殿门口吩咐个小太监去工部传话,然后便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等着水源和贾小妞走近了。
待两人走近,戴权向了台阶,先是一大串的好话恭喜这二人新婚大喜,然后在接了贾小妞给的装着彩色珍珠的荷包后,嘴角的弧度又向上勾了勾。
虽然早就许多年,没人送他鼓鼓的荷包了。再今年能够收到来自十九皇子家的荷包,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跨越,哪里还能够不满足呢。
收了荷包,又恭敬的将金龙鱼夫妇迎了进去,都不需要再行通报。
贾小妞被水源牵着手,一直到进了大殿,站在了当今面前,这才松开她的手,两人一起朝着当今跪了下来。
一番叩拜,当今叫了起,又给了这俩口子非常实在的赏赐,当今才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这二人叮嘱了又叮嘱。
成亲了,就是大人了。可不兴再整那些幺蛾子。
听到这话,水源本能的觉得他老子不是在说他。
他干啥了他?他不过就是发展了一下经济建设,既没想着造反,也没想着拉帮结伙谋朝篡位,这辈子活到二十岁,所有的心思除了攒银子就是娶媳妇了。
这么一想,水源就委屈了。
他容易嘛他。
一天接受两波窦娥案件的水源,直接将所有的委屈都朝着他老爹使去了。
将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这个血淋淋的真相直接在他老子面前展开了。
“说的倒好听,那朕问你。四月份黄河修河堤,怎么到了现在,户部还是连个一文钱都没有拨出去。”当今想到工部周大人为什么会来见他,叹了口气,对着自己爱财如命的小儿子劝道,“黄河决堤,两岸百姓必将生灵涂炭。这天下是水家的,百姓也是水家的。爱民如子,并不是说说便作数的。”
水源听他老子这话,还特赞同的点了点头,“父皇所言及是,儿臣也是这般想的。只是自儿臣接管户部以来。年年都拨了修河堤的银子,可这几年,黄河哪年消停过。所以儿子便让人去对了账和调查决堤的原因。”
自古以来便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水源在银子和账面上看得严了,可底下的人照样有办法捞到银子。
比如说,压榨民工的成本,抓壮丁和牢里的犯人去修河堤。再比如说,修河堤的材料被偷功减料,换上最劣质的材料。再比如说,修河堤都是一段一段修的,某县修某段,某城修几里。修与邻倒相连的地方,对于那些人迹罕至的便不修或是对付了事等等,等等。
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为了银钱,那是连下限都没有了。就冲这一点,水源都要自认不如,甘败下风。
水至清岀无鱼,当今一路从皇子杀出重围,底下的那点猫腻,他如何不知道。只是知道又如何,他能做的不过是查到一个杀一家罢了。
“那你迟迟不将修河堤的银子放出去,这么推着,可是想到了解决办法?”
听到这话,水源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左右看了一眼,朝着那边的容大海说道,“你倒是机灵点,给我媳妇搬个椅子来呀。”
水源与贾小妞请过安,便一直站着。现在既然说到了正事,那一时半会儿,水源平日里上朝,倒是站习惯了,他可不准备让他媳妇也站出习惯。
于是自然而然的支使当今宫里的小太监给贾小妞搬椅子。
知道水源嚣张,但容大海从来没有想过水源可以嚣张到这份上,愣了一下神,然后去看他师傅戴权。见他师傅点头,这才颠颠的去搬了把椅子过来。
搬椅子的时候,容大海想到现在是二月天,又特意加了张椅垫放上去。
贾小妞见了椅子,又回头看她昨天儿新上任的公爹,见公爹压根没管她,便对着容大海小声的道了谢,这才轻轻的坐了下来。
水源见媳妇坐好了,然后才又对戴权挤眉弄眼了一番,戴权摸了摸袖子里的荷包,他就知道这荷包不好拿。于是又给小徒弟使了眼色,让容大海上点心上茶水。
“将前儿下面进上来的十月桔捡些好的给十九家的,朕记得她小的时候便极爱吃这个,上次跟贾代善那老东西一口气吃了朕一盘子。”
贾小妞面上一红,讪讪的起身向当今道谢,至于今天会不会吃下一盘子,贾小妞表示,成亲第二天,她还得矜持着点。
少时,贾小妞坐在下面,点心茶水瓜果都齐了,水源也开始将自己想了许久的‘黄河河堤承包制’跟他老爹分享了一下心得体会。
“上个月儿臣让人统计了一下本朝一共有多少皇商。从开国那会的紫薇舍人算起,一直到去年,本朝一共有十八家皇商。儿臣想了一下,经河道扩宽延伸,黄河至今以长至四千三百里。需要修筑河堤的,也有三千五百里。一般是黄河两岸一起修筑,那么就又多了一倍,算下来就是七千里。”
当今点头,这些数据朝中的人怕是没有人不知道的,“你有话便直说。”
当今看了一眼有意卖弄的儿子,又看了一眼听得聚精会神的小儿媳妇,心里甭提多无力了。
“儿臣是想着,将这七千里河堤,分成七份,由这十八位皇商自行选购。以后修河堤,便由皇商出力,朝中一干人等除了检查最终的修堤结果外,其他时候都不得参与进来。当然了,户部之后每年都拨下一笔修河堤的款子给这些皇商。若是黄河再出现决堤的事情,出事的部分只找负责的那位皇商,抄家,诛九族,以儆效尤。”
往年修河堤的银子,都是户部拨下去的。之后下发到地方前,会被一层一层的剥削到一大半。若是这笔银子直接落到皇商手里,官府的人便没办法一层一层的剥削。这样修河堤的成本也会有所提高。
再一个,将这份事情分配出去,也省了朝.廷和工部许多的工作量。将来就算是真的出了事,百姓们怨恨的也不会是朝.廷,虽会有回护,却也没了什么官官相护的说法了。
“父皇,儿子也是为了您着想,您登基至今几十年,光是罪已诏都下了多少回了?可问题是您下的那些罪已诏又有多少是被下面的人连累的?天灾倒也罢了,谁让老天爷也得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发发小脾气呢。可那些人祸呢?您老就不觉得冤?”
怎么不觉得。
当今不但觉得冤,他还得帮那些个混蛋背黑锅。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将在外军令都有所不受,若是……”携款跑了或是发现事不对,拍拍屁股溜了呢。
水源一听他老爹这话,又是爽朗一笑,“父皇,您在逗儿子吗?边疆大将的妻儿哪家的是跟在他身边了?照此办理不就是了。”
那些手握重权的边疆大将,谁家老小不是在京城中大当质子。等到那些个皇商‘竞标’完成了,自然是要让他们举家都搬到京城来居住的。
为了方便管理,还可以在京城的西面圈定一个区域,专门给这些人居住。
当今想了想水源的这个办法,越想越觉得可操作性非常强。当即便决定下晌叫一些内阁和朝中重臣来御书房好好的讨论一下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不过这个办法要是真的通过了,他这个儿子可算是又无形中得罪了一批人。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办法却是解决了他不少麻烦。
“果然是成了亲,人都跟着懂事了。”当今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儿子,又看了一眼一旁自己剥着皮吃十月桔的小儿媳妇,心下又满意了几分。
原本当今就对这俩口子没有多少期待,现在水源只要做出一点成绩,都能让当今满意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