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管家眼神慈爱的看着她道:“小姐可是有事?”他看着苏瑞宁长大,她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他,不过在他眼里,苏瑞宁本来就是千好万好的,现在遭逢大变,他更觉的她成长的很快。
苏瑞宁淡淡的一笑,问道:“苏叔,京城我呆的时日不长,形式也只是了解了大概,至于大嫂也只是局限于内宅,我想知道,朝堂现下是个什么情况?还有陛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管家沉思了一会,说道:“现下朝堂还算安稳,张太师门生无数,朝堂势力极大,成王这些年也只是勉强压制住他罢了,现在老爷又……,陛下的处境也是不妙啊,不过老爷曾说过,陛下自小聪慧,有明君之象。”
苏瑞宁有些不以为然,处境不妙,哼,她可是比他要艰难的多,他有她爹为他镇守边关,不管成王是个什么心思总归是站在他那边,她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内忧外患的大宁差点就葬送她手里。她还不是撑过来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都不能把权力抓在手里,那就是他自己无能,怪不得别人。
当然,这也是苏瑞宁有些迁怒,平心而论,正和帝六岁登基,生母养母都早逝,又不像苏瑞宁是穿越的,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自她出生,就是由皇帝亲自教导的,本身她的起点要比正和帝高。
苏管家继续说道:“小姐不必太过忧心,我们在宫里也是有些得用的人,这几日我整理了一下,待会就给小姐送过去。”
苏瑞宁想着,她入宫自然要三年以后,这些时日,足够她运作的了。她把手里茶盏放下,张太师啊,权倾朝野,她倒要看看他能狂到几时。猛然间,她又想起了一事,冷声到:“苏叔,我大哥胸口的那支箭也送到我那里吧。”
苏管家一怔,慢慢道:“好。”
苏瑞宁午睡起来,卉珍就把名单递给她说道:“小姐,这是苏管家送来的,还有这支箭。”说着她把小丫头手里托盘端过来,给她看。
苏瑞宁接过名单递给卉禾,拿着帕子包起托盘里的金箭,拿在手里仔细打量。这就是要了哥哥命的那支箭啊!看着箭身上刻的字,她心道果然是他,这世上的事啊,果真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十年前,她只有五岁,哥哥们带着她去打猎,那座山在大兴和倭族的交接处,本来他们都是在外围,只是当年她人小好奇心重,乘着哥哥们不注意,进入了里头,就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同样迷路的小男孩,两人运气不好,被困了一夜后,又遇到了黑熊。她见那男孩虽然也不大,但是身手不错,虽然知道他不是大兴人,但是看到他身后的金箭后,还是教了他三箭齐发,杀死了那黑熊。一来,她当初对倭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二来毕竟在危险的时候,他没有丢下她。
当初那金箭她也看过,箭身上刻着一个木字,一如眼前的这支。她把箭扔在托盘里。轻声说道:“卉珍,我大哥才二十一岁吧?”
卉珍心里一颤,说道:“没错,大少爷是二十一岁。”
苏瑞宁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现在是九月份,正值金秋,她的院子正是景色最好的一处,自小就是如此,她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哥哥们让着她宠着她,只是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他们不像是她在现代的父母爷爷奶奶,她死去的时候,他们活的很好。可是如今,这世间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已经不在了。瞧瞧,多可笑,前世她一个人孤独到最后。今生却在被宠了这么年后,又剩下她一个人。多么残酷,这不是一个作者笔下的故事,这是她的人生。
卉珍见她背影里都透出入骨的悲伤,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这金箭有什么不对?”
苏瑞宁回过神来,说道:“我认识这箭的主人!”不仅认识,那人的本事还是她教的呢!三箭齐发,这是她们苏氏皇族的绝技,是父皇亲手传给她,今生她虽然没有记忆,但是本能的却会。那人是叫扎木齐吧!哼,倭族,那就等着吧。
卉珍疑惑道:“小姐怎么会认识?”
苏瑞宁含糊道:“那人曾经救过我一命。”她不想说这个,话题一转,说道:“卉珍,我上次给你的方子,药材都准备好了没有?”
卉珍忙道:“已经准备好了,小姐的私库里就有。”
苏瑞宁慢慢道:“那就好,从明日开始,按着我给你的药膳单子,吩咐小厨房做。至于那些药材每隔七日熬一次,泡澡用。”父亲和哥哥们对她多有放纵,以至于,她整日里跑马,皮肤不够白皙。手上也有练箭,练出来的糨子。那些方子,都是前世里她们大宁皇族的秘方,效果自然不必说。说起来,虽然前世她生活各种压力,但是在生活精致方面是无人能及的,即使是到了后来……,也是一样。
卉珍想到前几日,苏瑞宁给她的方子,点点头说道:“我记下了。”
日子过的飞快,守孝的生活很是平静规律,每日里练练字,看看书,偶尔抄些佛经,和柳华音在一起说说话。
守孝的第二年,柳家从京城送来了两个教养嬷嬷,意思自然不必说,怕是觉的她自在惯了,比不得自小学规矩的京城贵女。不过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规矩礼仪她自然不差,不过都是当皇帝的礼仪。当然这种东西,知道的清楚些也好。是以她派了苏家在京城的人手,细细的查了这两个嬷嬷的底细。
还别说,真让她查出来了。刘嬷嬷倒是干净的,只是周嬷嬷却和如今的玉贵妃有些联系。不过她不止这一个身份。哦,玉贵妃就是徐子瑜。张清雅则被封为静贵妃。她动作倒是快,做的也隐秘。不过京城的人手,早被她梳理了一遍,还特地让她母亲的奶嬷嬷去了京城坐镇。宫里的人手发展的很不错。她把结果告诉了柳华音,比起她的气愤,苏瑞宁倒是没有太在意,但凡是胜利者,总是有过人之处。只是那小说隔得时日太久,她只能记个大概,徐子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还需要她见到人再说。
于是两个京城来的嬷嬷在到了苏府一个月后,终于得到了召见。苏瑞宁随意的坐在上位,看着跟在卉珍身后的两人,两人的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看的出都是精明的,也是,不精明的都死在宫里了,出来的自然都是聪明人。两人屈膝请安,神色平静。
苏瑞宁淡淡的开口说道:“能让柳家伯母看上,两位嬷嬷的本事自然不必说,规矩也定然是极好的,所以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都是清楚的。规矩从明日开始教,刘嬷嬷先下去吧!周嬷嬷留下。”
两人皆是一愣,周嬷嬷的心里更是一凛。刘嬷嬷心里飞快的转了一下,顺从的告退了。周嬷嬷微微抬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苏瑞宁,正对上苏瑞宁的眼睛,苏瑞宁看着她无喜无悲,平静的很,只是周嬷嬷心里一颤。只是这一眼,周嬷嬷就改了注意,这个女子是天生的皇后。那些权贵家放不下她,也好,这是陛下的福气。
她跪下说道:“能来小姐身边是老奴的福气。先皇若是能见到陛下娶妻,定然会欣慰的。”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嬷嬷是聪明人。”
此后,她的生活中又加了一条,就是学规矩,当然她只是让两人示意,她随意听听,弄清楚后,她就没在管过。
正和十二年,她出孝期一个月后,京城圣旨传来,婚期定在九月里。苏瑞宁也和柳华音一起回了京城待嫁。
☆、第4章
她进京不久,就听到一个传言,说是苏家小姐貌若无盐,对此苏府没有什么动静,当然宫里也没有动静。苏瑞宁是不在意,至于宫里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却并未作出反应,也许是认为这是小事,当然也许是有心人放纵。至于皇帝的态度,大概是不在意。这三年,苏瑞宁翻遍了自他登基以来所有的邸报,深入的分析了解了一下,他的行事性格等各个方面。
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皇帝聪慧不假,也许是成王的保护太过,他太过缺少一个帝王所需要的眼界。行事也太过激进,这三年来虽然说长进了不少,但是大权还是在张太师手里。现在军权在顾峥手里,他是父亲的弟子,但是也可以说是先皇为正和帝选的人。所以总体来说,他的前途还是光明的。
不管谣言怎么传,日子过的依旧不紧不慢,大婚当日,盛况空前,自大兴建国以来她是第一个从庆和门抬进去的皇后。一路进入凤栖殿,苏瑞宁心情很平静。大婚啊,现代的时候,她没能活到大婚,前世大婚却是她无奈的妥协。今生啊,不知道这次的大婚会给她带来什么?
凤栖殿安静下来,看来是人都出去了,周嬷嬷轻声问道:“娘娘饿不饿,要不要先垫些点心。”
苏瑞宁拿下盖头,周嬷嬷眼睛一缩,终究是没说什么,一年的相处足够让她看清楚,苏瑞宁就是唯我独尊的主。刘嬷嬷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拿出准备好的点心,递给她。苏瑞宁接过来,稍微用了些,又喝了口水,她可是模糊的记得,今天有一场大戏等着她呢。卉珍和卉珠帮她换下华丽的礼服。穿上家常的衣服。算算时间还早,她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周嬷嬷神色复杂的看着已经睡着的苏瑞宁,心里七上八下的,如今她也不知,娶来这位皇后,是陛下的幸还是不幸了。这位无论容貌气度皆是顶尖,只是这性子真是……。不过罢了,如今她是她的主子,是大兴的皇后。
华清宫,玉贵妃怔怔的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烟火,轻声感慨:“真是热闹啊!”
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月妍见状,心里替她委屈,她的主子才貌双全,又是皇上嫡亲的表妹,自小和皇上一起长大,情分深厚,而且皇上的意思也是属意小姐当皇后的,哼,若不是张太师从中作梗,小姐早就是皇后了,哪里轮得到一个乡下长大的粗野女子。不过是皇后又怎么样,皇上的心在小姐身上,想到此,她说道:“主子,外面风大,皇上知道您在此吹风,定会心疼的。”
玉贵妃不觉得有些怅然,心疼又如何,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从此后能站在她身边的就只有那个今日从庆和门抬进来的女子,任他再是喜爱她,她也是妾。只要一想到,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她,她的心就像是针扎的一样疼痛。他说总有一天,她会是他名正言顺的皇后,可是那个女子也是无辜的啊,她是忠臣之后,她的家族世代守护大兴,她的父兄更是战死沙场,苏氏一门就此绝后,罢了,她是皇后,她就敬着,只希望她能容得下她。
静月宫,静贵妃眼神平静的看着外面灯火通明,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冷声说道:“到底是皇后,就是不同。今晚可有的热闹了。”不同于玉贵妃的清雅,她长相明艳,美的很是灼目。
陪她进宫的丫鬟如今已经是一等宫女的夏竹小心的劝道:“主子不要忧心,皇上心里是有主子的。”
静贵妃闻言,心里叹息,说道:“皇上的心啊,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她不欲多说,话音一转,轻笑着说道:“不过今日最伤心的可不是我,是华清宫那位。”
夏竹看着静贵妃笑容苦涩,知晓她的心结,皇上、静贵妃还有玉贵妃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皇上虽然更喜欢玉贵妃,但是对静贵妃也是喜爱的,外人皆以为静贵妃和玉贵妃两人是对头,实则不然,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人,感情是很不错的。就算是当初的皇后之争,也并没有影响两人的感情,只是天意如此,后位竟然落在了苏家小姐的身上。她自小伺候在小姐身边,自然清楚,她就是被当做皇后培养长大的,心高气傲,除了玉贵妃能与之比肩,那些个京城贵女何曾被小姐放在眼里过。
不说玉贵妃和静贵妃两人如何,苏瑞宁睡得很是舒服,这凤栖殿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人,是以周嬷嬷没有多言,等她醒来,刘嬷嬷已经吩咐好了热水,苏瑞宁心情极好的泡了个澡。卉珍给她绞着头发,等到八分干,卉珠给她换上新衣,这是在家里的时候新作的,样式看着简单,是她上一世就很喜欢的长衫,大宁的服饰,以风流自然为主,大兴的服饰则大多都是华丽的。
周嬷嬷见她换上了这件衣服,心里不禁想,这件衣服是主子亲手画的样式,单单是绣在上面同色的暗纹就费了大半年的功夫。不得不说,主子出穿上真是合适,苏瑞宁坐在梳妆台前,卉禾给她简单的绾上头发,收拾好后,她懒懒的斜倚在寝宫外间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就这夜明珠的光亮,看了起来。
当今皇帝名讳沈子君,果然是个言情文男主的名字。此时他走在去凤栖殿的路上,今日是他大婚之日呢,路过华清宫的时候,他停了半晌,攥紧了右手,他眼神悲伤地看着不远处的灯火,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神色渐渐的坚定起来,慢慢的吐出一口气,一路不停的向着凤栖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