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用手指轻轻抚摸那榜上季衡的名字,一直看了好一阵,笑了好一阵,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又一脸深沉起来,将榜上其他人给扫了一遍。
说,“可是将他们的答卷送上来了?”
代大人说,“正在誊抄,等誊抄完就送来给皇上过目。”
其实皇帝哪里有时间看这种答卷,不过他对季衡实在是十分关注,只要是关于他的事,都能让皇帝感兴趣,说,“将各省的解元卷都送来给朕过目,既然江苏的已经送到了,就将季衡的先呈上来吧,将原卷送来。”
代大人恭恭敬敬地应了是,又说,“季大人恐怕已经知道了长子一举夺得解元之事,微臣见到他,只见他眉宇之间全是飞扬色彩。”
皇帝抬眼多看了他一眼,说,“季衡作为朕的伴读,这样夺了解元,即使是朕,也是与有荣焉,更遑论是他的父亲呢。”
代大人又连连应是,然后才退下去了。
很快代大人又将季衡的答卷原卷送来了,季衡的字挥洒在卷子上,竟然是一蹴而就,丝毫没有任何迟滞,也没有任何增改,从头到尾流畅至极,皇帝看到他的答卷,就像是看到了他的人,将这份卷子从头到尾地看,又从尾到头地看,看了两三遍,已然全都记在心里了。
他又望向窗户,心里想着,“你可像我期待见你一样期待着见我呢。”
又看看卷子,想,“三年时间,你也该长大了,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是长高了很多,完全褪去了少年模样吗?”
皇帝发了一阵呆,又叫柳升,说,“让人去宣季贵人前来,正好陪朕用午膳。”
柳升应了之后就出去让小太监宣季贵人去了。
季贵人者,就是季衡的三姐,季家三娘季清瑛。
在昭元十年的选秀时,季三娘虽然已经十八岁了,算是选秀之人中年岁较大的,但是皇帝看了她一眼就选了她。
当年选秀,一并入了宫的还有另外几人,其中现在风头最盛的是平国公徐家的嫡孙女徐璃,徐璃当年只有十四岁,长相只能是中等偏上,绝对不及季三娘的端庄美丽,但是她年岁小,且娇俏可爱,为人稍稍活泼,但是又不过分,便很讨一直处在沉闷皇宫里的皇帝的喜爱,自从她一入宫,皇帝就待她很好,很快就封了妃不说,现在,她又是后宫里唯一一个怀有身孕的宫妃,还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可谓是羡煞旁人了。
徐妃气势很盛,徐太妃自然也是十分高兴,俨然已经要压过太后和皇后了。
后宫这个女人的地方,季三娘虽然出身低,只是庶出,但是因为温婉大方,也很得皇帝的看重,从最初的昭容晋位成了贵人,在一起入宫的几个女子里,她也算是比较惹眼的了。
季三娘倒是谁都不得罪,因季大人在前朝稳妥,她在后宫里日子倒不难过,虽然季三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但也有交情更好一些的人物,例如年岁较小的徐妃。
徐妃现在怀着身孕,但是年龄也只得十七岁,要比季三娘小了三四岁,所以她平常私底下还称季三娘为姐姐,有些依赖她的样子。
皇帝跟前的内监去传季贵人的时候,季贵人正在徐妃的端阳宫正殿里,因季贵人和徐妃的关系好,皇帝就让季贵人也住在了端阳宫里的侧殿琼瑛殿。
因为怀了身孕,徐妃是个爱吃的,这时候也由着自己吃,所以就发了些胖,本来是鹅蛋脸,现在则吃成了圆脸,她坐在椅子里和季贵人说话,道,“最近宝宝十分好动,时不时就要踢我,有时候睡觉也睡不舒坦。”
季贵人就安慰她说,“这是殿下活泼,殿下活泼才好呀,生下来定然是个皇子。”
徐妃则道,“上次母亲来,倒是说活泼的更可能是公主呢,不过生什么都好,反正我还年轻着呢。”
季贵人笑道,“是呀。”
徐妃又看向季贵人,问,“姐姐你也要加把劲呀,皇上最近不是总找你吗,你也赶紧怀个孩子才好。”
季贵人还是笑,说,“这是要看福分的,我现在还没有那个福分呢。”
徐妃掩着嘴小声嗤笑着说了一句,“姐姐你倒是好的,皇上看重你,时常点你。怀上孩子只是个早晚问题,那昭明宫里的那位,皇上连初一十五都不愿意过去看一眼的,想要怀上,那是不可能了。听说她家里在宫外给找易受孕的方子,但是皇上都不去洒龙精,再有方子也没用呀。”
季贵人轻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近来脾气差得很,今早过去请安,就又板着脸呢,身边宫人放茶杯磕出了一点声响,其实也不算有什么声响,就硬是被拖出去打了板子。”
徐妃道,“她这是吃药吃多了吧。”
说完又觉得这是个很好笑的笑点,就又笑起来。
季贵人倒没说什么,眉宇之间略有愁绪,皇帝的确是时常召她去的,但是总是坐着聊天,也不在她身上留下种子,她想要怀个孩子,还不是千难万难,但是这话还不能同人说,只能有苦自己咽下去,所以她倒是不嘲笑皇后的。
徐妃正笑着,她的贴身女官来说道,“娘娘,贵人,皇上身边的小安儿来了,说传贵人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