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白先生出门去做什么事情,总之他一听说卜琳复明,就马上赶回了白旗公馆。温迪又一次听到了奔跑声,这次,因为没关门,所以跑步的声音听起来哐哐哐更大声也更吓人了。快到门口时,脚步声变慢,白先生整理了一下衣领,调整着呼吸走到门前。他板着脸望向温迪,张口说道:“你真的将我的妻子治好了?”
“白先生,我治好的是眼睛。”温迪补充道,“我只能确保她已经复明。”
“你知道复明是什么意思吗?是看得见……不是随随便便能感受到光,就叫复明。”白先生说。
“是,我明白。”温迪点头,“请跟我来。”
白先生扭头就走——他不会跟随谁,他只会做带路的那个。
白先生、白罗岚、温迪三人依次上了阁楼,这次那两个监视者保镖又不见了。但是温迪很淡定,虽然他们消失了,但是温迪知道他们一定是在附近跟着,只不过躲起来了,藏在人的视觉死角所以她看不到,而且藏起来的也许不止两个人。所以她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可疑举动,老老实实地缀在最后面。
她只有在白先生要闯入卜琳的房间时,提醒他放慢脚步不要惊扰卜琳,又把她对监视者和白罗岚说过的话重复了第三遍,提醒他一定要照顾卜琳的情绪,因为卜琳很有可能“失忆”了。
“我明白了。”白先生答应一声。
虽然他飞快地扭过头去,但是温迪还能看得到他侧脸流露出一丝喜色。
他很高兴,很兴奋,很……得意。
白先生快步走到了床边坐下,手在卜琳的脸上方悬停。
几秒钟后,他扭头对温迪和白罗岚说:“你们退后几步,不要吓到她。”
白罗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后退,不敢说话,温迪看了她一眼,也乖乖跟着照办。两人几乎在门口才停下,远远地看着白先生伸手摘下了戴在卜琳头上的眼罩,接着,揭开纱布。当白先生看到纱布底下那双明亮的眼睛时,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激动,他根本顾不上去想一个人怎么会一夜之间长出眼睛,如果这是神迹,他愿意接受。
他激动地扶起了卜琳,将她津津抱住,卜琳迷茫地倒在他怀里,当她转过头与温迪对视时,忽然红了眼眶,很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于是温迪明白了,此刻,她得用“白恺撒”这个名字来称呼白先生。
接着演吧。
卜琳并未拒绝白恺撒的拥抱,没有任何挣扎,按照温迪所说的那样表现出顺从的样子。这种服从性让白恺撒感到更加激动了,他用眼睛询问了卜琳,没有看到她惊恐的样子,这才转身对白罗岚招手,让她过去。温迪已经预先铺陈过,不怕卜琳突然炸毛会破坏她的计划,她对白恺撒喊道:“白先生,我不影响你们一家三口培养感情,我去楼下等你们。”
“好!”白恺撒顾不上招呼她,急匆匆地甩了甩手,让她赶紧走。
温迪无奈地转身离去。
这次她离开,身后终于没有两个保镖跟着了,而且哪里都能去。她在大宅里自由行走,到处乱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二楼,白罗岚卧室所在那层。大小姐人不在房间里,谁都不能进去,但是温迪可以去别的房间乱转。走到某个房间里,温迪突然觉得这里的布局有点眼熟……她往前走,蹲下来,用手指画了个圈。
“如果在这里摆上沙发和电视机,那就跟我的客厅长得一样了。”
她说的不是现实的家,而是指惊魂公寓里的101室房东屋。
温迪掏出刀子,在地板上刻下一行字——世界是连接的。
“这么说它居然能跟惊魂公寓里那个世界串起来……难道那行字是我刻的?呃,不对,是这句话吗?”温迪赶紧打开空间拿出一个小本子,她当时把那句话摘抄下来了。对照本子才发现,她从公寓客厅里的沙发底下发现的那行字是“世界是联通的”,但她刚才记错了,也刻错了字。
那么事情就不对劲了。
温迪坐在地板上,突然愣住。
她总是想不通地板上为什么会刻字,如果说是她在这个世界刻字,影响到了惊魂公寓那个世界,她可以理解,反过来也一样,游戏误导她做出选择,实际上是做了游戏安排她做的事情。可是,惊魂公寓里那行字,是为什么会出现的?难道是预判?游戏里为什么会有这种预判?难道是有人经历过……有谁经历过?
温迪总是分不清楚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游戏,是穿越还是设计。乌鸦给她的误导太多了,那只死鸟满嘴谎言,但偶尔也会说真话,搞得温迪已经分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有几分真实了,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实的。卜琳的经历也给了她一些冲击,要知道她刚刚能面带笑容地对白恺撒说话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在忍耐。
她得相信一切都是假的,不然她早就崩溃了。
就算是真的,她也得把一切当成假的才行,否则她所经历和忽略的一切故事都……分量太重了。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间里去休息,等到再有人来找她时,已经是傍晚了。卜琳应该是在适应着恢复视觉和下床活动,在做康复训练之类的事情,白恺撒和白罗岚都在顶楼,没有下来,连午饭都是在楼上吃的。
温迪直接睡过去了,这些事情都是事后来找她的女仆告诉她的。
现在,白恺撒让人通知她过去吃晚饭,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用来招待她。
温迪没有拒绝,跟随女仆去了大餐厅。大餐厅是真的很大,像个礼堂,但只在正中央摆放了一条长桌,白恺撒、白罗岚、卜琳在一边,温迪在另一边,也是隔着大概十米以上。从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招待,温迪无语,白恺撒大概是做红树林镇之主久了,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国王陛下——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不过当白恺撒端起红酒杯时,温迪也很给面子的举起了酒杯,隔空敬酒。
白恺撒没喝,直接把酒杯放下了。也许是因为有外人在,他不仅不喝酒,也没吃多少东西。
卜琳坐在轮椅上,靠着扶手,连坐着都没有什么力气直起腰。
白恺撒将她的位置安排在自己右手边,卜琳身后还站着两名女仆,殷勤地照顾她。
温迪低着头吃饭,偶尔抬头看一眼,直到卜琳回应她的眼神。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不动声色地忽略了对方,不用点头,眼神交汇的瞬间即告开始。卜琳坐在轮椅上,本来是有气无力的,却突然朝白恺撒伸手。她说:“我觉得有点渴,给我一杯水……”
白恺撒马上下令让人送水过来,然后亲自将杯子喂到了卜琳的嘴边。
温迪就趁着所有人都在看他俩的时候,低着头默默鼓捣。谁也不会看到白恺撒的酒杯上方和牛排上方轮流开了一个小口,有透明的液体从里面静悄悄地低落,混入红酒和牛排酱料中,瞬间汇入,化为无形。
做完这一切,温迪将刀叉放下,她刚刚一顿赶工已经把面前的牛排吃光了。
“白先生,昨晚我一直在思考治疗手段……有点困了,能回去休息一下吗?”
“可你……”
“没关系我已经吃完了。”温迪揉了揉眼睛说,“虽然下午在房间里睡了一会儿,但还是……”
她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打了个哈欠。
温迪主动愿意滚出他的三人小世界白恺撒当然是很高兴的,马上挥挥手:“那你走吧。”
“谢谢白先生。”温迪问,“我能不能回我自己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