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梁珩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他。梁珩连忙抬眼,扫过两面楼上的窗口,却都不是。
如意见梁公子好像听到了,却没往这边看过来,又连忙大声疾呼,“梁公子!”菱儿也大声叫起来,“梁哥哥!”
梁珩这下听得真切了些,是如意的声音,只是太嘈杂,分不清声音的方向。转头扫过两面街道,就见一面街边,正站着沈蓁蓁、如意和黄梵梁兄妹,如意正垫着脚叫他,见他看过来了,不禁跳起来朝他挥着手。
沈蓁蓁正面带笑意地看着他,见他望过来了,也伸手朝他挥了挥。
梁珩看见沈蓁蓁,内心突然就被喜悦填满了,看着沈蓁蓁不禁璨然一笑。
而这一面街边的姑娘们见新科探花这风华绝代的一笑,更是惊若天人,疯狂地挥起手帕来。
梁珩却看不了沈蓁蓁几眼,很快就过去了,梁珩只好转过头来,心里却是极满足了。脸上也不由挂上了一丝笑意。
沈蓁蓁看着着朝服,戴三枝九叶顶冠,骑在毛色铮亮的高头大马上。梁珩对她的那一笑,风华逼人,天地都为之褪色般,沈蓁蓁骤然间就失了呼吸。
黄梵看着珩哥骑在高头大马上,心底虽为他高兴,心底却毫无羡慕。进京后他也打听了,当年他爹也是中了榜眼,也是游了这么一遭街,才被街边上看热闹的户部尚书之女看上了。
而聚仙楼三楼上一间雅间里,齐湑正坐在窗边,看着下边从人山人海中骑马缓缓过来的几人。等下面的队伍走到聚仙楼下时,齐湑站起身来,随手将手中的玉骨折扇扔了下去。
刘致靖正风流倜傥地朝另一面楼上的姑娘们挥着手,就感觉一物呼啸着朝他袭来。刘致靖连忙转过头,就见一柄折扇正从半空朝他落下来,刘致靖伸手一把抓住了。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禁惊呼出声,谁这么大胆敢当街袭击状元?
刘致靖看清了手中之物,却露出微笑来,抬头就见齐湑正倚在三楼窗边,正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刘致靖朝齐湑扬了扬那柄折扇。这折扇正是齐湑的随身之物。
齐湑看着下面出尽风头的刘致靖,不禁心里冒出酸意来,早知道这么风光,他当年打死也要去国子监听个一两堂讲了。这三鼎甲游街,果然如诗文‘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凯歌荣旋,献捷太庙,其荣不可及也。’所说,荣光无限。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三人游完街,又到了京兆尹处,鸿胪寺官员早已召集了名伶戏角,张罗盛宴,往届三鼎甲在京者皆至。
梁珩作为新科探花,自然敬酒者众,梁珩喝了几回酒后,也渐渐地会挡酒了,但在座的几乎都是进士出身,谁的口才都不会差了,实在挡不过去的,梁珩只好喝了。
宴席才进行到一小半,新科探花就先倒了。
夜色越来越深了,梁珩却还没有回来,沈蓁蓁不由着急起来。
沈宴也过来了,见沈蓁蓁面有急色,安抚道:“新科鼎甲们要去赴宴,应该会喝到很晚,别担心,一会说不定就回来了。”
“梁公子他酒量很差,说不定这会已经醉倒了。”沈蓁蓁道。
如意在一旁说道:“还有易公子在呢,易公子应该会送公子回来的。”
沈蓁蓁想到今天骑马走在另一侧的易旭,不用说,易旭肯定是榜眼了。中间那个状元好像是上次半夜和易旭一起来叫梁珩的公子,没想到三人竟是将三鼎甲包罗下来了。
等至亥时,才听到院外巷子传来马蹄声,沈蓁蓁倏地站起身,连灯都没拿,走出房间,摸黑到了院门前。沈宴和如意捧着灯,跟在后面。
沈蓁蓁打开门,就见门外正站着好几个人,正打着几根松明照亮。易旭和一个衙役扶着梁珩站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几个衙役。
两人皆是一身酒气,易旭看着沈蓁蓁笑了笑,叫了声“弟妹”。
沈蓁蓁忙让她大哥帮忙将梁珩扶进去,几人将梁珩扶至房间躺下,就欲告辞。沈蓁蓁又留几人喝茶。
易旭笑道:“这几位差爷奉命将我们送到家呢,我改日再来。”
沈宴今日也在长安街上,这会子看清易旭的长相,认出这就是今天游街的榜眼来,心里不禁有些惊讶,看起来梁珩和这榜眼关系也是极好的。
沈蓁蓁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多留,又分别谢过易旭和几位衙役,送他们出去了。几个衙役上了马,易旭上了马车,又转过来身来,看着沈蓁蓁,笑道:“我们这就走了,弟妹进屋去吧。”
沈蓁蓁点点头,易旭就进了马车去了,跟着几人就走了。
沈蓁蓁立在原地,看着几个火把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转角,才进了屋去。
梁珩这次醉得很彻底,两颊酡红,安静地睡着。
沈蓁蓁刚进房间,如意就打了一盆凉水端了进来。
沈蓁蓁接了过去,绞干帕子,轻轻地给梁珩擦着脸。
沈宴在一旁看着妹妹恍无旁人,只专注地给梁珩擦着脸,心里不由感叹,以前哪里见过妹妹做过这种事啊。妹妹这出了一次远门,再见面竟是感觉妹妹完全不一样了。成长了太多了,变得沉稳娴静了。以前妹妹在家时受了太多宠爱,心高气傲不说,任性是免不了的,不然也不会家里人都不大赞同她和林行周的婚事时,非要嫁给他了。话说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妹妹当时为何退亲。不止他不知道,家里人乃至整个凉州城的人都不知道。现在有了梁珩,却是不好再多问了。
沈宴没有回去,跟梁珩挤着睡了一晚。
次日梁珩醒来时,睁眼看到的便是大舅子凑近的脸,委实吓了一大跳。
梁珩不顾头正疼得厉害,赶紧轻轻起身穿了衣裳,出了房来,就听到厨房传来声响。沈蓁蓁她们已经起身了。
梁珩打了水洗漱完,走进厨房去,就见沈小姐正坐在灶门前,往灶洞里添着柴。如意正低头切着菜。
沈蓁蓁正和如意说着话,没注意到梁珩进来。不防手突然被人握住,微微惊了惊。
梁珩在沈蓁蓁身旁坐了下来,沈蓁蓁抬眼见是他,笑了笑,“起来了?头疼吗?”
梁珩轻轻摇摇头,执起沈蓁蓁的手来。
沈蓁蓁的手十分纤细白皙,因为拿柴火,手上沾了些灰。
沈小姐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沈小姐她们的做派和沈大哥的话语间,就能猜出来。以前必定是呼奴唤婢,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今却跟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生活着。梁珩不禁心疼起来。这里面纵然有沈小姐自己的选择,也还是因为他。
沈蓁蓁看着梁珩眼里的心疼,明白梁珩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梁珩的手背,看着他轻轻笑了笑。
两人正拉着手说话,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咳嗽。
梁珩慌忙放开手,转头就见沈宴正在门口看着他们,慌忙站起来,心下惴惴地看着沈宴。
沈宴见自己吓到了两人,也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在哪洗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