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人都会为自己的前途打算,所以柳意茹的选择,他很清楚也很明白。可是云王府仅仅以公主之名稍加诱惑,她便可做出此事,怎知不会有下一次。
何况御剑山庄乃武林名门,父王与庄主又是多年挚交,若将来为柳意茹心生不愉,未免太过可惜。既然她想嫁入皇室,这云王侧妃之位也足以配得上她。
霍菡嫣听见姐妹之情四字,唇边勾起一丝嘲讽,既然此事是大哥做的,自然有他的原因。“我未将她对我下毒之事告知旁人,已经是仁至义尽。只是父王怎会答应此事?”
“女子名节是大,就算父王心疼又能如何?木已成舟,她如今根本毫无选择之余地。”霍灏轩神色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
只要想到这失心会慢慢吞噬人之七情,以致最终变成冷血淡漠,对万事万物都不在乎之人,便觉得心有余悸,菡嫣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若不嫁入云王府,这出戏可就少了许多乐趣。”一山焉能容二虎,茹素夫人当真会欢喜的迎柳意茹入门,当起正儿八经的侧妃?那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老侧妃’又将置于何地。他没想到,意茹果真继承了揽月山庄的武学,自己险些被她蒙了过去,好厉害的柳家大小姐。“你找茹素夫人,结果如何?”
霍菡嫣似乎并未听见兄长大人的问话,而是对于柳意茹之事有些谓叹。皇家虽然面上风光,却隔了一层纱,嫁入皇家的女子背地里的苦涩谁又能真正体会。瞅近了看,老云王妃多年来独守雲州,受了多少年的活寡,临老之时还因为茹素夫人被人看尽笑话,就连尊贵无比,曾冲冠后宫的薛贵妃,身怀有孕也不敢上报,深怕出意外保不住龙裔……不要期盼你会成为特例。”大哥,可否不要伤害意茹的性命?父王只有姑姑这一个妹妹。“
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那毕竟是父王唯一的侄女,自己唯一的表妹。她虽对自己下毒,却未曾下死手。姑姑、姑父都已经过世,若意茹也去了揽月山庄也就此毁了,父王定会伤心自责。
霍灏轩闻言蹙眉,过了半响之后才点头,”好,看在姑姑的份上,我会让她一辈子‘富贵荣华’。”
在他们下的这盘棋中,柳意茹不过只是小小棋子,稍加改变也不会影响大局。“茹素夫人还是要那副画像?”
霍菡嫣点头,“不错,她说要拿到画像,才能解毒。”说完从袖子里将帛卷取出,展开画像递给霍灏轩。“这幅图魅力当真不小,竟然让茹素夫人这般痴迷。”
说来这也是霍灏轩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几乎是瞬间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喃喃自语道:“果然如此。”
“嗯?”如此什么?霍菡嫣也看了画像好几次,除了圣山的圣字,也看不出其他东西。
谁知道本来面色沉重的霍灏轩,竟然露出别有意味的笑道:“也许到最后,是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算计了。”不过就算明知被算计,也会有数之不尽的人,不惜代价的去求那另一种期望。
“谁?”谁能算计兄长大人?
霍灏轩却伸出手直直的指着画中人,笑着说道:“楼肃宇。”
从古到今,能算计千年之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下轮到霍菡嫣傻眼了,这人已经过世一千年了,还能算计谁?
☆、88|5.24
霍灏轩沉寂片刻后,径自走到桌案旁,从隐蔽的抽屉中取出一份空白的帛卷,泼墨挥毫,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帛卷之上人影跃现其中,与霍菡嫣手中那份别无二致,接着将帛卷泡在一旁早已备好的液体之中,待再取出来的时候帛卷已经泛黄。
如此鬼斧神工让霍菡嫣眸光顿时亮了起来,“大哥,这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妙用。”
“当年行至垣国以西,一个唤作钊图的地方,曾偶然见到一位买书的老者曾将新装成册的书稿泡入此物,书稿顿显陈旧,以充当古书贩卖,收益颇丰。我见它有趣,便寻他要了一些,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霍灏轩轻声说道,点燃书桌旁的烛火,将帛卷卷起放在烛火上点燃再迅速熄灭。
比别人更容易成功的秘诀,首先需要对任何事的耐心、细心和好奇心、还有一些运气,缺一不可。
原来的帛卷乃是古物,绝不可能漏到茹素夫人手中,可若要走入下一步棋,此画是绝佳的诱饵。
“大哥,你认为茹素夫人可会乖乖上钩?”若此计失败,那之后的谋划便再难继续。
霍灏轩倒是半点也不担心,唇边勾起一丝趣意,“茹素夫人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你将东西给她,不出五日她定会有所行动。”
霍菡嫣拿着两份一模一样的帛卷,几乎连烧焦的痕迹都找不到破绽,若不是原图右下方的奇特图腾,大概连霍菡嫣自己都会认错。
果不其然,第二日霍菡嫣将东西递给茹素夫人时候,茹素夫人贪婪和兴奋的目光只紧紧盯着画中人,双唇激动得颤抖,全身似乎都呈现着一种癫狂的状态,手指从画中人的发丝摸到衣摆,似乎并不是碰触虚无的假象,而是此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风华绝世、仙姿卓然,这就是梦中多少次魂牵梦系之人。
茹素夫人满意之余,自己也将失心的解药给了她,“姐姐可未曾食言,这解药世间只有一枚,可莫要弄丢了。”
“我自己之毒,自会谨慎。”霍菡嫣眉目低垂,盯着手中的药丸。似乎在说,自己并不信任她,若此药是毒药又当如何,自然要拿回去研究一番再做定夺。
茹素夫人轻笑着,绕了绕垂在胸前的发丝,幽幽的说道:“再过些时日,柳家小姐就要入云王府,咱们可就沾亲带故了。那时妇人也算是郡主的长辈,又怎会骗你?”
“长辈?”霍菡嫣眉目微挑,淡漠的说道:“这世上为老不尊的长辈不少,年纪一大把心思倒也得很。”
老?!年纪一大把?!这种言语对于上了年纪的女子来说,可是最要命的。就算茹素夫人也不例外,特别是柳意茹也是出了名的绝世美人,不但行为举止大方得体,武功造诣也不浅,最重要的时胜在年轻。这世间最靠不住的就是男子的花言巧语,就算自己能够用计策让凌云琮俯首帖耳,可终究透着隐患。
凌云琮心中想的是当初,在六方阁倾城一舞,赠他《燕归巢》的茹素夫人,而不是她。这件事她一直都明白,所以她看着霍菡嫣的眼神就更加的透着深意,很多事情决不能孤注一掷,要做多手准备。
而此时的宫中,凌江羽站在龙椅下方,静默不语。一个时辰之前,皇上召他进宫,可是等他进来之后,皇上却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只是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慎重而犹豫。他也不便打扰,只能静静等着。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凌江羽都认为皇上是否已经忘记有他这个人时,才听见皇上开口。“皇弟,你觉得如今乾国最大隐患是什么?”
凌江羽微愣抬首,看着皇上认真而灼热的目光,心中细细思量之后坦言说道:“云王与魏国公。”
云王与魏国公对乾国的威胁,在上位者眼中根本不是秘密。他们不单是手握重兵,更是野心勃勃,难以撼动。
谁知道永泰帝苦笑摇头,否决了凌江羽之言,“是皇嗣。”接着在凌江羽诧异的眼神中,朝龙椅上靠了靠,尽是对自己的自嘲,“大约是皇兄不够有作为,有愧于百姓,始终未有承继皇位之人。”
“皇兄数年来励精图治,堪称千古一帝。”凌江羽立即躬身说道。其实他此言也确实不是拍马,乾国在经历在墨城之耻后,短短两代就能让乾国走出阴霾,如今国力更隐隐在戎垣二国之上,与父王和皇兄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永泰帝嗤笑一声,在自家胞弟面前似乎显得轻松很多,“千古一帝?说出去不过是笑话,皇兄如今只想保住凌家霸业万世不衰。”接着饶有深意的说道:“据说小世子会被粗浅诗词了?”
凌江羽心下一愣,皇兄这是……“能背一句已是奢求,哪能背什么诗词?不过旁人吹捧罢了。”
“皇弟无事需多加教导才是,皇兄百年之时若无皇嗣。将来这大乾的江山,可就全靠你贤王一脉了。”这话说得已经十分明显了。
凌江羽立刻跪下拱手,战战兢兢的说道:“臣弟惶恐!臣弟只愿做个辅佐的闲散王爷,何况皇兄正值英年,定会有后嗣承继。”
“也罢,到底时日尚早,你且起来吧。”永泰帝似乎也不愿意为难他,让他起身之后将桌上的东西递给他,严肃的说着:“这个你拿回去,定要好生保管,记住决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凌江羽颤颤巍巍的结果永泰帝手中的手札,在永泰帝的示意下疑惑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传记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震撼。
这上面的人都如此陌生,可字里行间却尽是风华,有些经历甚至让人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