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寒与白素锦的婚讯传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而处于漩涡中心的两个当事人却丝毫不受干扰,一如往常那般该干嘛干嘛。
钟媒婆经验丰富,又有福公公、许老太爷和薛军师等人从旁协助,纳彩礼后,问名、纳吉、纳成、请期......一干流程进行得顺顺利利,最后婚期定于六月底。
婚期一定,忙碌暂时告一段落,陪着周慕寒送走福公公一行人后,许老太爷和许唯良也要启程回钱塘了。
“左右家里有两位舅舅主持,不如您就在我这儿住到大婚之后吧,来回奔波多累!”白素锦舍不得老爷子来回折腾。
要么一直住到大婚之后,要么大婚的时候就不要亲自赶来了。白素锦本想这么跟老头摊牌,可说的时候,还是把后半句给吞回肚子里了。直觉告诉她,后半句说出来一定会被老爷子揪着耳朵念叨。
许老太爷一瞪眼睛,“胡闹,我还得赶回去给你做嫁衣呢!”
白素锦略头疼,再接再厉试图说服他,“说到您亲手做的嫁衣,娘亲的那件我好好保存着呢,我们身形相仿,不如——”
“那怎么行!”许老太爷不等白素锦说完就截断她的话,斩钉截铁道:“你娘亲的是你娘亲的,你的是你的。虽然一辈子只穿一次,但只有亲眼看着你穿上我亲手给你做的嫁衣,我哪天死了才能瞑目。”
许唯良赶忙调整气氛,“诶哟,爷爷,大喜的事儿您提什么死啊瞑目啊的,咱这就回家给表妹做嫁衣去,明儿一早就启程!”
许老太爷反手给了许四少两个爆栗子,“你说说你来临西这段时间,成天的见不到人影,是不是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呢?!”
许四少抱头逃开,大咧咧坐到稍远的桌边给自己倒了盏茶,嘴角微扬扯出一抹恣意的笑,压低声线故作神秘道:“我呀,在筹划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白素锦知道许唯良这些天总往商行跑,还在四处打听马匹,也常出入于茶市,忽然,一道灵光从脑中划过。
白素锦猛然转头与许唯良四目相对,须臾,两双眼睛愈发明亮,似乎在此刻读懂了对方的想法,意念相通。
许老爷子看着眼前俩孩子嘴角那抹极为肖似的笑,脑袋一阵发疼。单单一个四小子折腾起来就能让人吃不消,若是锦丫头也插上一脚......
许老爷子当即决定,明儿一早用过早饭立刻启程回家!
第25章 濮茶
许老太爷和许唯良还是次日清晨就启程离开了,不过老爷子也没空手走,很不客气地卷走了一套改良后的四锭脚踏纺车和织机,并两样织具的制造图纸。送别时,马车分明已经驶出了视野,许大管事与闫大掌柜俩人还依依不舍地望着,庄上不明就里的伙计们窃窃私语:两位主事和许家旧主的感情可真好。
白素锦听闻后但笑不语。那织机还好,改良起来算不得太复杂,可造出一架四锭的纺车却是着实需要费番功夫,赶织花綀可用的织具本就有限,这些天老太爷成天待在偏院里,那纺车和织机早就操作熟练,还誊抄了一份详细的制造图纸,偏偏还要带走一套实物,两位主事心里简直在滴血。
白素锦清楚,他们也不是小气,只是急于赶织花綀。于是最终还是“很好心”宽慰了他们两句:千金难买心头好,老太爷高兴最重要。
两位主事离开时的背影很是索然,看来白素锦的宽慰丝毫没起作用。随侍在侧的清晓低下头抿着嘴偷笑。
白素锦这会儿的心思却还系在许唯良临别前两人的那次小谈上。这家伙,居然在打将军府名下马场的主意!
冷兵时代,马匹作为战略物资的重中之重,被严格控制在朝廷手中。大历当今的马场,绝大多数为官营,民办马场除了要获得兵马司特别签发的养马许可,其规模还要接受严格的限制与监督。民办马场申请养马许可时,兵马司审核的最重要一条,就是马场场主三代九族之内不得有人任武将。
周慕寒统领西军,手握三十万大军军权,执掌大历近五分之一的兵力,私人名下却有一个皇上御批的大规模马场,彼时朱批一下,震惊朝野,引得数名御史大人几乎要血溅盘龙柱。可惜,皇帝陛下龙心甚笃,莫说几个御史大人仅是作势而已,就算是当初左御史洪大人当场撞得头破血流,周慕寒不还是被皇帝陛下编入了皇子的排行里。
大历文宣皇帝至今膝下共有皇子十六人,而最幼的皇子却被称为十七爷,多出来的这个行位便是周慕寒。当年荣亲王元王妃林氏病逝,周慕寒意外落水命悬一线,太后娘娘着天监司给周慕寒卜了一卦,说是他命数多舛,须得有命格天贵之人镇佑,方能平安长大成人,文宣帝与霍太后商议后,联合下诏,从此,周慕寒不过继,却有了个皇子行位,人称十三爷。
盛宠加身,其意匪浅。
白素锦心想,自己都看得出来,况大将军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