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没错,自家人的闲话而已,做不得数。”小齐氏顺着白宛静的话草草搪塞过去,将话题重新拎到了准备大婚的事情上来。
“今儿让你回来,是想商量一下,听说你房里还有两匹月锦,想借来给二姑娘做嫁衣用。婚期紧,寻常的丝锦做绣工怕是来不及了,月锦本身就华美,你手里的两匹还是大红底色,稍稍添上几笔绣工就能裁剪做嫁衣。只是,这月锦太过精贵,老太太和你三婶娘二姐姐都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只好我厚着脸皮跟你来讨。”
原来是打月锦的主意。开始还说是借,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讨,这摆明是要白占便宜啊。
白素锦也不点破,浅浅一笑,“婶娘说的哪里话,一家人还说什么讨不讨的,那两匹月锦本就是外祖备来给我做嫁衣用的,如今让给二姐也无妨。只是......其中一匹刚被外祖赠与段大人,眼下手里就只有一匹了,我回头就让夏妈妈送到二姐房里。”
“姐姐在此多谢三妹割爱。”白宛静眼角眉梢都流露着欢欣。
白素锦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小齐氏和白大姑娘,将她们脸上片刻的阴沉尽收眼底。
一尺锦十尺布,月锦更是锦中的极品,几乎有价无市。
一匹锦四丈长、四尺宽,莫说一整套嫁衣,就算是两套也绰绰有余,小齐氏倒好,一张嘴就是要两匹,胃口还真够大!
“男人成了人家的,做嫁衣的月锦最后也是人家的,三妹,你热闹闹折腾一番,最后倒是成全了别人。”
出了福林院,白素锦刻意放缓脚步隔着一段距离缀在人群后面,白大姑娘白语婷原地等了两步,并肩走在她身边,看着前面余氏和白宛静的背影,言语间意兴阑珊。
白素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
“君子成人之美,小妹虽不是君子,但也相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
白语婷讪讪一笑,“命?!没想到三妹这样的人也会相信命!”
“我本也是不信的,可前阵子死里逃生之后,我就开始相信,那是我命不该绝。”白素锦嘴角含笑看着白语婷。
白大姑娘一挑眉,与白素锦深深对视,缓缓道:“是吗,那但愿三妹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承大姐吉言。”白素锦悠悠一福身。
白语婷哼了一声,甩甩手里的帕子,紧走几步将白素锦落在了身后。
“姑娘,左右老太爷在这边,您何必如此纵着她们?”待白语婷走远,随侍在侧的雨眠出声问道,言语间透着委屈和不平。
脸上隐去疏离,白素锦笑得坦然,“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东西,不碍事,我还有别的打算,权当提前给他们报酬了。”
白素锦身边都是些嘴巴紧、有眼色、懂进退的,听她这么说,雨眠就再没多说半句。
白素锦房里那两匹月锦是许老太爷命人专门织造的“金丝月锦”,锦中夹织金线不说,还采用了工艺复杂的分区换色技术,整匹锦的幅面被分成了三十六区,每区除了金、红两个基本色外,还有第三色交替出现,并伴有宽窄变化,使得金丝月锦本身层次丰富、色彩缤纷,几乎不用添加任何绣工就能夺人眼球。
当年参加完许氏的葬礼回钱塘后,许老太爷就着人开始准备织造这两匹金丝月锦,从缫丝开始每个流程亲自督工,耗时整整四个月才完工,靠着忙碌这两匹锦分散心神,许老太爷才熬过永失爱女的悲痛。
白素锦纤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柔韧光滑的锦面,不禁喟叹劳动者的智慧和技巧。
“怎么,在心疼送出去的那匹?”许唯良坐到桌边,看白素锦抚摸珍宝一样观赏着剩下的这匹金丝月锦,不禁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