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从覃天宇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全感。虽然我知道他和胡涛现在的关系挺
僵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会僵到这一步。覃天宇环抱住我的腰,靠在我身上,他的头正好顶在我胸
部那,让我很是尴尬。可看见他忽然哭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也抱住他说:“你是不是还有一些事
情没有告诉我?要是不开心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说出来,或许心
里会好受一点。”
“我难受。”
“我知道,发烧本来就会不舒服。”
“我好久都没有生病了,初中发过一次烧就再也没有了,一直到现在。”认识他两年多了,从来
没有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如此脆弱,有点像我小时候发烧说胡话的场景。我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
中午又拉肚子,发烧前又没有休息好,体力上的压力加上精神压力,一场发烧就击垮了他那人前
显贵的模样。“你知道在新加坡,我第一次见识到,人可以有多无情,父亲不认儿子,儿子要杀
父亲,女儿和舅伯□□联手都是为了钱。兄弟之间相互争斗,互抓把柄,夫妻之间也是如此。我
知道我们将来结婚后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分手了,以后我找谁?我能够找谁?无论是谁跟我在一起,都只不过是看上
了我的工作,我的钱,还谈什么感情啊?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都说学生时代的恋爱是最好
的,虽然我认识你比较晚,可是那天在感恩节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要不你现在喝几口粥,我们把退烧药给吃了好吗?”额头这么烫,估计有回到39度了。“我拿
温度计给你测量一下温度。”覃天宇不放手,一直抱着我,小声的哭泣。我理解他心灵上的空
虚,身边的朋友全是因为利益而结合在一起,但凡两人之间没有了利益的联合,这关系也就破
了。不光他这样,纽约大部分的人也是这样,成年人的社交关系永远包含了利益二字。可我只是
个人,我不是神,我没有这个能力能够满足他内心的空虚。两个人的职业规划相差甚远,看着他
越爬越高,我内心除了恐惧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喜乐,我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摔死。就算运气
好,他站的稳,可他面临的风险,面临的挑战,面临的诱惑也会随之加大,但他不愿意满足,我
能怎么办呢?现在的他不像一个男人,倒像一个儿子,软弱、没有安全感、需要依靠。过了许
久,腿有点发麻,有点站立不住了。“你真的想让我一个人走夜路回家啊?你知道我不可能在这
过夜。”无论用多温柔的语气,这几个字也散发出了冷血与无情。“我去把粥端来,你想吃什么
菜?我放进微波炉热一下。”我指了指桌上的外卖。
“就粥吧。”我不勉强他,他不想吃菜,那就真的是不想吃。
看着他简单的喝了几口便放下碗,我叹口气,把退烧药递给他,见他吃了药后,说:“我得回去
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这样也保护不了我啊,最后都不知道是谁保护谁。”人还是得服软,他白天走路都
是飘的,晚上能好到哪去?
“我让我朋友来送你。”
“真的不用了,学校离你家又不远,别人也有自己的事。就几步路而已,曼哈顿的夜晚灯火通
明,能出什么事?”
“今天是平安夜,街上没什么人,留在街上的也都是那些混混。”他说的对,不仅街上没什么
人,学校里也没有什么人。
“你的朋友这会儿估计在狂欢吧,你现在把他叫出来,多扫兴啊。”
“他没有狂欢。”
“你怎么知道。”
“狂欢是要钱的,他没钱。”见他用那种使唤人使惯了的语气,把对方叫出来,就像对待中二那
样,我便明白了,他和胡涛干的事是一样的,他俩都一样。胡涛使唤他,他使唤别人,他在胡涛
那得好处,别人从他那得好处。说白了,就是找一些家境不如自己的,但对方又指望能够从自己
那得到某些好处,自愿当狗,随叫随到。
“他真的会来吗?”
“会,你见过,就是送你去机场的那位同学。”就是免费用覃天宇的车用了一年的那位。这同学
还真来了,向覃天宇问了声好,随后送我回学校,他答应了覃天宇一定要送我到宿舍门口,我同
情他,在他走之前,从宿舍里拿了一堆吃的,这些东西本来是打算在假期里宅在宿舍,买给自己
吃的。大家都不容易,但凡要是自身条件好一点,谁都不愿意当狗不是吗?
“我真的不能拿,上次车费那事,宇哥把我一顿骂,这次就算了。”
“你不跟他说不就完了,拿着吧,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人情,就当做是路费
了。”
“这太多了。”
我拿出一包旺旺大礼包说:“这个我拿走,这样总可以了吧,好了,你赶紧回吧,谢谢你,今晚
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关上门后,就给覃天宇发了消息抱了声平安。睡觉前刷了一下朋友圈,
看见覃天宇发了一张玉米的照片,写上:不要得罪女人。我····我真的是切不动,不是在发
泄。第二天早上去超市买了一棵西兰花,一只小鸡,去了覃天宇的家。见他那样,应该是很早就
起来了。
“昨天的外卖我还没吃呢。”
“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烧的时候最好是喝鸡汤。所以我买了一只小鸡,给你炖汤,准确的说是
煮,炖汤要几个小时,煮就要快一些,你将就下。”
“你打算怎么煮?”
“放心好了,毒不死你,我在网上看了,要放生姜和柠檬草。虽然还有其他的配菜,但我不想放
那么多,只想让你喝纯鸡汤。还在发烧吗?还在拉肚子吗?”
“没有拉了,烧还没退,不过比昨天温度低点。”
“你几点起来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昨晚没睡好。”去年我就是这样,醒醒睡睡,睡睡醒醒,想必他也是。
“你还在工作?”
“没工作,我就看看股市。”
“你就不能给自己放一天假吗?”
“昨天我都请一天假了。”
“你今天烧再不退,明天怎么办?”
“再不能请假了,没上几个月的班,烧到40度也得去。”
“你现在能不能再床上躺着?”
“在床上躺着太无聊了,睡又睡不着。”
“谁说睡不着,你躺上去绝对睡的着。”
“你好霸道。”
“我霸道?我是在跟你讲道理好不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不好怎么赚钱啊?二十四号不就
请假了吗?你要是不生病就不会请假,是不是?”
“是是是,我躺。”饭做好之后,进他房间,果然他睡着了,趁他睡着的时候,给他测量了一下
体温,37.8度,又往下降了一些。看他熟睡的样子,不忍心叫他起来,他的睡眠时间实在是太少
了。醒来的时候快到下午两点钟,见他今天中午的胃口比昨晚要好很多,这下我就放心多了。我
相信这次他不是为了给我面子而多吃,是他真的饿了,胃口有明显好转。吃完饭后,他说:“你
可别在对我说让我躺在床上这句话了,吃了睡,睡了吃,这还真不是我的生活习惯。”
“好,过一个小时,你在休息。”
“哎,我真是服你了,要不你睡会?”
“不要。”
“那你干嘛?”
我也不知道我干嘛,想了想问他说:“你有书吗?我看会儿书。”
“我这都是与专业有关的书,我找找。”过了一会儿,覃天宇拿来一本书说:“只有这一本,没
有那么专业,外行人还是看的懂的。”
“行,我看会儿,你干你的事吧,我会倒计时的,一小时之后,你准时上床睡觉。”洗完碗之
后,我拿起沙发上的书《清教徒的礼物》,我还以为是一本小说,没想到是与美国经济有关的
书,还好,不算特别深奥,可以当成一本历史书来看。给他放宽了时间,一小时十五分钟后,我
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他看着我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的盯着他,非常无奈的离开书桌,上床睡
觉,见他闭上眼,我继续坐在沙发上看书。不到一小时他就醒了,从房间里走出来,去卫生间洗
了洗脸,坐在我旁边,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我的,好像他已完全退烧。我不放心的从房
间里拿出温度计,测量了一下,36.8度,这下我就放心多了。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把头靠在我
的肩上,想必他意识到,我马上要走了。他烧都退了,我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不得不承认,覃
天宇的体质还算是好的,不到一天半的时间就退烧了,也没见他咳嗽,明天上班应该不成问
题。“我回去了?”
“去哪?”
“回宿舍啊。”
“今天圣诞节。”
“我知道啊。”
“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吃完晚饭又得麻烦别人送,还是算了。”
“我可以送你啊。”
“还是别了,好不容易退烧,晚上出门着凉,又会生病。”
“然后你又来照顾我。”
“行了,别贫嘴了,我走了,趁大部分人离开宿舍,我可以好好的,放肆的练琴,音乐会曲目我
都还没练完呢。”
“音乐会什么时候?”
“还没定,估计在五月份。”
“真要走?”
“嗯。”他抬起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这就是没有休息好造成的。我走到门口对他说:“你不
用出门,不用送我下楼。”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一起···”
“覃天宇,我今年会特别忙,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再见。”算是两清了吧,虽然没有像他那样
照顾我一周,但我也算是尽力了。晚上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祝我圣诞节快乐,我回复: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