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不对,再猜。”

宋晚因为最近在研究角色,倒是读了很多玉飞音的相关传记,于是便猜到:“你演顾竹生?”

这一位可是近代有名的黑帮大老,与玉飞音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玉飞音少年在上海大世界唱戏的时候,那个场子就是由顾竹生在看的。玉飞音北上学戏,由唱旦角转唱坤生也是因着顾竹生的点拨。后来玉飞音和松鹤鸣两人分手,也是由顾竹生出面做了见证。再后来玉飞音拜入余小云的门下,最开始也是顾竹生替她引见的。玉飞音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在顾竹生举办的赈灾义演上唱的。玉飞音这一生的起起伏伏都没离过顾竹生,可要真说的话,这两人却又从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所以与其说顾竹生是玉飞音的情哥哥,到不如说这只是以为爱慕者,顾的这份情始终没有结出果。

谢嘉禾笑了,双手合掌一击,夸道:“机智!”

“我手上这份的剧本里还没提顾竹生这个人,你什么时候答应的?”宋晚问道。

谢嘉禾答道:“也才答应不久,听说小王哥正在折磨严老师呢。莫慌,剧本还在改,你会见到我的。”

这里说的严老师是指编剧严正清,这位也是孟其芳的班底,是他的御用编剧。这一次是孟其芳百年难得一遇地请他来替王汝康编剧,所以严正清才被请动了。他进组以后呢,王汝康平日待他虽然是客气,但该要改戏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含糊。到现在这剧本,严正清都已经改了七遍了,现在又因为请到了谢嘉禾来出演顾竹生,所以开始改第八遍,按着王汝康心目中最初始地那个构想来。

这时,坐在角落的白泉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谢哥对晚晚姐真是好,为了她能接下这部戏。”

虽然谢嘉禾说剧本还在改,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论再怎么改,这部戏还是叫《玉飞音》,顾竹生就算是挤下何瑾之作为男主角出演,但在玉飞音面前,他始终还是个配角。谢嘉禾如今已是金驹金象双料影帝,肯定有不少大导演大制作的大男主戏找上门来,而拍这部戏对他来说并不能有很大的帮助,几乎是来给宋晚抬轿子的。

宋晚也知道这一点,看着谢嘉禾就很真挚地道了谢:“苗苗,谢谢你。”

“好兄弟讲义气啦。”谢嘉禾猛拍了一下她的肩:“再说我也不是全为了你,我来,主要还是为了帮小王哥完成他的心愿。”

其实在最先开始的时候,王汝康不仅有找宋晚谈这部戏,也找了谢嘉禾。但当时谢嘉禾已经在拍自己人生中的第二部男主戏了,而王汝康手上也没有如今的嘉名和孟其芳的支持,对于他来说,这部《玉飞音》几乎可以算是拖后腿的资源。他为了自己的事业生涯考虑没有接,他的经纪人也强烈反对,那个时候他是拒绝了王汝康的。

如今愿意接,不得不承认嘉名和孟其芳的资源支持占了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而且女主演又是定了宋晚,从他自己出发,他也愿意帮宋晚抬轿子。再来,他也是不想要输给宋晚。

虽然如今《玉飞音》这部戏是鸟枪换大炮了,从电影投资和发行到剧组的配置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但归根结底来说,电影的核心,导演仍旧还是那个没有任何独立执导经验的王汝康。这也就意味着,这部戏最终能不能好,仍旧是个未知数。宋晚她在前次的电影节上收获虽然不比谢嘉禾,但业界对她的现阶段的演技和潜力都是有目共睹的。谢嘉禾知道她手上也能接到更不错的导演的戏,她参演这部戏仍旧是冒着巨大的风险。

宋晚都敢冒这个风险,谢嘉禾也不愿意再缩,不然他也愧对于自己这个日日喊着哥的好朋友。谢嘉禾和王汝康的情谊是在拍《叶里藏花》的时候结下的,这部戏拍了大半年,两人也是夜里喝过酒谈过人生交过真心的好朋友。他也想要为这好朋友冒一冒风险。

所以谢嘉禾会说:“我和小王哥也是好兄弟啊,要讲义气的。”

宋晚把那盒果脯往他怀里一放,说道:“组织高度赞赏你这种义举。英雄,请收下这份礼物,权作嘉奖。”

“你够!这是我刚刚给你的,走点心成不成?”谢嘉禾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宋晚同志,你变了,原来哪来这么油滑?”

“我这是幽默好吗?玩笑话啦,改天我请英雄你吃饭!”宋晚伸手去拍拍肩:“我现在要去拍定妆照啦,你还不要去换装?”

“哦,要。你等我,我跟你一起走。”说着谢嘉禾就站起来,跟着宋晚两人一道走了出去。他一边走还一边上下打量宋晚,从前边绕道她后边,摸着下巴就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旗袍,好看……”

两人说着便走远了,陆小艺看着他们消失在门边才收回目光,跟自己的化妆师说道:“我也觉得晚晚穿旗袍真是好看死了!”

宋晚真的是上天眷顾,天鹅颈、一字肩、纤瘦又不失曲线、一双长腿又细又直,活生生地一个衣架子嘛,纵然是旗袍这样挑身材的衣服,也能完美地驾驭。

“身材好,皮肤又白,一个大写的上帝宠儿。对比之下我简直就是上帝用边角料造出来的了,一想到要和晚晚穿着旗袍同框就好虐。”陆小艺一边痴汉脸的说着,一边就把手伸向了果脯礼盒:“不行,越说越难过,我要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她拿了杏脯治愈心灵,正吃着便听见白泉说了一句:“她的衣服好看。”

陆小艺回过身,就见到白泉正立在全身镜前面,镜中人穿着一袭黑底蓝花的旗袍,卷发红唇,俨然是一副民国太太的打扮了。她捏着果脯也站了过去,将自己也映在了镜中,她穿着一身蓝底银花旗袍。

“其实我们的戏服已经是很好了,剧组量身给做的衣服,你这是都是云锦的布了。我演富太太,衣服就更好了,两千多一米的真丝,领口这枚胸针口还是珠宝行里借来的古董,等等还会搭个貂皮。衣服都很漂亮很好了。”陆小艺说着还给自己塞了一枚杏脯:“但晚晚演得玉飞音前半段可穷着,后半段也不张扬,衣服都比较素,也没有什么首饰的。她真要说贵,那也是贵在戏服上吧,那行当都是从蔡君颖先生那边借来的,都是当年玉飞音用过的。”

白泉轻笑了一声:“她那两套旗袍可不是剧组做的,是自己带来的,只是看着不嫌贵而已。”言语微微有点嫌弃陆小艺不识货的意思。

不过白泉的眼睛是真的毒,宋晚总共拍六套定妆照,两套是京戏里的扮相,两套剧组定做的衣服里一个是玉飞音刚刚北上来京时的朴素的旧旗袍,一个是玉飞音同松鹤鸣成婚时的大红旗袍,剩下两套则是宋晚自己带来的。

这两件旗袍的确都不是凡品,这都是孟其芳的外婆年轻时穿过的衣服,孟母知道宋晚拍这部戏要穿旗袍,就翻着箱子找了好些出来给她试。孟其芳和她一起挑出的这两件,一件是翠绿底蝶恋花一件是黑底暗纹提花,这两件看着都不奢华。可翠绿的那一件上的蝶恋花是苏绣,绣工精湛,只只蝴蝶仿佛要破布而出一般。而黑色的那一件则是真丝,那时候的真丝不了放到现在可谓是有市无价,两千块一米也未必有得买。

不过陆小艺是真的看不出来,只觉得宋晚穿着那身旗袍站在那里就是一处旖旎风景,于是耸了耸肩说:“要说衣服衬人,人也要衬得上衣服嘛。”

白泉不说话了,咬着唇就从镜前离开,像是也不愿意同陆小艺站在一个镜中。

☆、第77章 散步

深夜十一点,梁川嘉名影视基地某处。

天上隐约挂着几颗星子,星光黯淡。白日里下了一下午的雪,如今那一截铁轨就这么安静的卧在雪上,铁轨上停着几节老旧的火车皮,打头那节上面还顶着好几个烟囱。火车道往里过去几米是木柱瓦遮的老旧站台。

要是这么远远地看去,只看这么一截景,那就是七十年前的龙城鸿升门火车站。可要是是想再往站台里边偏上一些,就从沾着历史尘埃的七十年前里出来了。站台再往里是间候车的小木屋,而小木屋边上挨着的就是现代气象十足的简易大棚了。

宋晚就坐在那间小木屋里面。

等等要拍的是玉飞音从沪市北上来京学戏的那场戏。前一阶段在沪时期的少年玉飞音是由另外一个小演员饰演,这位小演员上了这列北上的火车,而到时下火车的就变作了宋晚。这个镜头将是她在这部戏里的首次亮相。

如今之所以迟迟没有开拍,是因为在等雪,什么时候把这雪等来了,什么时候剧组就开始动起来。

等在小木屋里的不独宋晚一人,王汝康和两位副导演也在场,还有饰演少年玉飞音的小演员章小秋,还有孟其芳。章小秋今年才十二岁,比着戏里这时玉飞音的年纪都还要小上一岁,小小的一个人儿但却认真得很,明明困得很了,歪在宋晚的怀里还捏着自己的剧本研究,眼皮都耸拉下来好几回了。

看,眼下又打了一个哈欠,正拿手掩着嘴。

宋晚正抱着她呢,自己也拿着剧本在看,见她打哈欠就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孩子的背,叫了她:“小秋?”

“怎么了,晚晚姐姐?”章小秋揉着眼睛应了一声。

“你要不要先去找妈妈睡一会?雪还没这么快下呢。”

“不行。现在要是去睡了,待会雪下起来,再把我突然叫醒,不好入戏。”章小秋年纪虽小,但是已经很有专业演员的素养了。

“小秋真是厉害!”宋晚夸了夸人,顺便抬眼去看了看旁边这位沉默地坐了一晚上的不开心先生。

孟其芳显然是收到了她眼里的挪揄,顾念着有其他人在场,于是也只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真是小没良心的,他坐着陪了她一晚上,反倒还要遭她取笑。

“演员就应该是这样的,”章小秋笑了起来,然后转头就看向孟其芳:“我说的对吧,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