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不知道商从谨能不能做出望远镜?
念头一闪而过,她沉着脸开始思索别的,商从谨也进入状态,一对人伫立在那里,就像两个活生生的门神,全身散发着势不可挡的锐气。
有的老兵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做着开战前准备,将河泥做的罐子小心翼翼地搬到火炮旁。
叶央紧张的原因并不只有胆子小,更多的是因为没经验。火药在两军交战中属于新型武器,整个大祁也就她和商从谨完全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到今天位置,军中还有不少人认定那是种巫术。
假如有足够多的时间,叶央当然能解释清楚那是什么,以及如何运用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还有怎么控制火药的杀伤力。可惜时间太有限,她的帮手只有商从谨一个,所以这面对库支最关键的第一战,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两个新手身上。
——换言之,此番指挥战士守城灭库支,邱老将军帮不上什么忙,叶央必须一个人办到!
但她的从军时间连最小的战士都不如,怎么能教人不紧张?
万一输了,万一输了……叶央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只好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阵前。以库支人的行进速度,要到达这里还有一段时间,希望那些地上焦黑的深坑和一团糟的营帐能骗过他们,让库支人真的以为大祁是仓皇撤退军心不稳的。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的方式很有限,叶央没见到有不属于自己阵营的烽火升起,也没看到多余的信鸽,想来军中就算有细作,也不可能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再然后,就是等了。
举目而望,身旁是装填好弹药的火炮,城下是需要四十个壮汉才能拉动的千斤投车,再远一些,则是三五人就能操作、装了轮子的小型投石机,他们和若干步兵将是这场战役里的前锋。
起初叶央想派骑兵作为可随时支援的灵活队伍,来保护投石机。但再怎么训练有素的战马一遇巨响肯定受惊,倒不如步兵稳妥。
日头已经升起来,城头宽厚却无可遮阴的地方,叶央渴得嗓子冒烟,喝了几口水才略有缓解。又有一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斥候报告,说库支军仍在营地废墟出,隐忍不动,而越来越多的士兵从雁冢关外进入了。
斥候传递信息的方式是车轮战,数十人的小队,躲起来查探到敌军的最新动向,便派出一人回主营禀报,其余人继续监视,再有新动向时继续派人返回,而之前派出的人在报告主帅后立即归队。
“主帅,库支军一到废墟,东西两侧便无山林可藏身,消息的探查也会困难许多,恐怕……”斥候在报告后添了一句,那支小队已经快藏不住踪迹了。
大祁从前扎营的地方空旷,周围并没有密林植被,当初因不易被偷袭才选择此处,可也给如今的刺探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同一时刻,在叶央率人炸毁摧残的废弃营帐边缘,也有人在听斥候的回报。
“前方地势空旷,若前行定会被祁人发现踪迹!属下以为大祁不会撤退的如此轻易,恐有埋伏。”
话音未落,沉不住气的鹰钩鼻将军已经怒吼出声:“前头都是空地,连片树林都没有,你倒是说说祁人崽子会埋伏到哪里?”
斥候低头一言不发,倒是将军身后转出一人,轻声细语道:“已经查明,营帐中那些尸体拼凑起来,人数并不多,看来敌方损失并没有探子报的那么严重——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是被烧成灰了。”
“大天师。”鹰钩鼻将军恭敬地转身,神色犹豫道,“您的意思到底是,我们进攻……还是不进攻呢?”
被称为大天师的红衣人,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答道:“我不过是个军师而已,一切全凭将军做主。”
“您是大可汗依仗的天师,知晓天地,此番大可汗派您作为军师,我自然是对您俯首称臣的。”将军神色间极为讨好,在那个红衣男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实际上,大天师的模样身量更似少年,只不过想起那个库支从诞生起就有的传说……将军的头又低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