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一声“母后”让此刻歪在床榻之上低声啜泣的靳霄心头一震酸软, 不由地扑进了皇后娘娘的怀中。

此时的“林姑娘”刚从水中捞出来, 发髻还都是湿漉漉的, 宫人们见她抱着皇后,赶忙上前阻拦,怕把湿气带给皇后。

皇后却挥退了扑众, 俯下身子,抱紧了那孱弱无依的女儿身。靳霄的哭泣也从方才的凄厉嚎啕变成了一种极尽忍耐, 却又放心释怀的抽泣。

林舒曼站在一旁, 明白那是靳霄在心中压抑已久的, 对于母亲的眷恋与依赖。

然而不知道这一切真相的皇后娘娘半是心疼这娇弱女子,半是心疼她腹中的皇嗣, 玲珑双眸中也闪出了晶莹泪光。

叶贵妃见自己平白吃了挂落,心中自是不忿,平日里娇憨跋扈惯了,她此刻又怎能收敛这性子呢?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威仪了, 直朝着那太医冲了过去:“你这庸医!空口白牙诬陷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便对那太医拳打脚踢起来。

不胜其扰的皇后娘娘搂住“林姑娘”的手更紧了,怒喝道:“来人!把叶贵妃带下去!回宫, 自有皇上决断!”

林舒曼此刻完全成了看戏人, 却细致入微地捕捉到皇后娘娘在怒吼之时,将双手捂在了“林姑娘”的双耳处了。

饶是此时的林舒曼已然不是“林姑娘”了, 她也觉得分外暖心。纵是寻常百姓家,一个婆婆能将儿媳如此温暖相待的, 都不多了,更可况是皇家这薄凉之地呢?

皇后安抚了“林姑娘”之后,便拘了百口莫辩的叶贵妃与三皇子,怒气冲冲地带回宫中找皇帝评理去了。

“罪魁祸首”林静娴虽然没有被拘押,却是跪在东宫寝宫之外,嚎啕大哭起来。连带着她母亲秦氏,一起在屋外鬼哭狼嚎。

林舒曼凑上前,为靳霄拭去眼角泪痕,颇有些责怪的嗔道:“我不是说让你被她推倒在地就好么,怎么还跳下水了呢?”

靳霄白了她一眼:“你说得轻松,你以为我是诬陷你妹妹么,她真的把我推下水了!说实在话,这丫头心够狠,你和她比起来,差远了。”

林舒曼听罢,青筋暴起,直接起身要冲向屋外,却被靳霄叫住了:“没事了,本宫熟水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把你拖上来,你现在都泡软了。”

林舒曼:“我也是被人抹黑推下水的,具体是谁,我没看清。”

二人左思右想实在是没想出来,敢当着众人面谋害太子殿下的,能是谁。

林舒曼伸手摸了一下靳霄的额头,仍然是滚烫的,于是赶紧扶她躺下,唤来内侍,叫厨房熬煮姜汤送过来。

靳霄捧着姜汤,一脸嫌弃的表情闻了闻,道:“我知道了,你和你妹妹是一伙的,你想谋害本宫。这么辣,我不喝。”

林舒曼倒是好脾气地接过汤碗,细心地吹了吹:“不喝也得喝,我以前来月事的时候,肚子疼得厉害,清瑶就是给我熬煮姜汤的。你别小瞧这东西,真的管用。后来的我幽居寝殿,不受宠,短衣缺食的,连想要来点生姜红糖,都得看内侍们的脸色了。”

她将汤匙送到靳霄嘴边:“惜福吧,少年人。”

林舒曼并不十分愿意与靳霄提起前世在宫中的过往,毕竟她又负于他,落得那般下场也是活该。可靳霄听了这番话,还是心头一紧的,接过汤碗和汤匙,硬着头皮把这一碗姜汤喝了下去。

“曼儿,如若今生你我夺嫡依旧不成功,我们就不再挣扎了,管他们什么皇图霸业呢,我们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什么都不要了,就我们俩。”

林舒曼苦笑:“靳霄,我们还有退路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保住我们的。如果实在保不住,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安全送出去的。”

靳霄喝了姜汤,猫在被子里很快就发了汗,头脑昏昏沉沉的,双眼在暖黄的光晕下逐渐睁不开了。

他只露出红扑扑的小脸,软糯糯地低声道:“我不会走的,哪儿都不去。若今生仍是前世结果,我陪你死就是了。”

林舒曼揣着满心的感激与酸涩,蹑手蹑脚地帮靳霄掖好被角,出了门。

秦氏带着林静娴依然在哭天抢地,林静娴此刻显然已经恼羞成怒了,她见到“太子”殿下出门,跪着前行,一把扑到了“太子”脚边,满眼腥红地道:“殿下,臣女绝没有谋害皇嗣!”

林舒曼嗤之以鼻:“证据确凿,你也说了,是你将曼儿推下水的,还说不是你害了皇嗣?”

“姐姐确实是我不小心推下水的,可她……”林静娴一咬牙,“她肚子里的,根本就不是皇嗣,是……是个小侍卫的!”

林舒曼心中暗自不屑一笑,果然这妮子,为了自保,一定会拉所有人下水的。

“这话你也敢乱说,你有几个脑袋?你林家一共有多少个脑袋?”

林静娴见“太子”不信,便赶紧辩解道:“臣女句句属实,是姐姐亲口所说的!”

林舒曼:“哦?你姐姐亲口告诉你的?你姐姐若真是做了这等事情,还会亲口告诉你?她疯了不成?好,我且信你,那我问问你,你姐姐告诉你,是哪个侍卫了么?”

林静娴一时语塞,恍然大悟,哪来的什么侍卫,昨晚一晚,她都没看见一个侍卫的身影!这都是姐姐诓骗她的。

林静娴无言以对,“太子”却没了耐心:“平日里你爱嚼舌根,本宫不与你计较。如今你愈发胆大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本宫告诉你,曼儿在你林家,是你林家的女儿。但她只要进了东宫,就是我东宫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由不得任何人向她泼脏水!”

她一把拽住林静娴的衣领,居高临下,犹如抓一只小鸡一般地把她提了起来。

“就凭你污蔑太子妃一条罪名,本宫就可以割了你的舌头!”

秦氏一听这话,赶紧凑上前来不住地叩头,不住地哀求道:“太子殿下赎罪,小女她话不过脑,总说些胡话,还望太子殿下看在……看在曼儿的面子上,放过小女。老身回家一定严加管教。”

“太子”脸上的阴云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凤眸之中的狠厉愈发明显了。

“一个女子无德,确实是其母的过错。这样吧,那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代她受罚了吧。你看可好?”

秦氏一愣,眼前的太子,狠厉残忍之名远播,她相信,他说得出来就做得到。

秦氏周身颤抖着,拿头拼命地磕向青石地面,不多时便血渍斑斑。她不住地哀求,声声都是那般凄厉,却没有一句话是说她愿意代女受过的。

“太子”犹如一尊邪神一般扯开了戏谑的笑意,露出一抹慵懒淡漠的神情:“看来母女情深,也不过如此了。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也不过是各寻生路罢了。”

一直以来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林静娴被“太子”这一挑拨,咬着下唇,恶狠狠地瞥了一眼秦氏。

这一眼,又被林舒曼轻易地捕捉到了,她放浪不羁地哈哈一笑:“有趣,有趣。”

林舒曼见铺垫够了,也就直截了当地问向林静娴:“事到如今,你也学会权衡利弊了,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么?”

林静娴倒是脑子转得还挺快,赶忙应和道:“臣女明白了,臣女会咬定是三皇子调戏臣女,臣女拉扯之中一不小心把姐姐碰下水的。身下的,臣女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