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景哥儿、景哥儿,你、你怎么了?”万姨娘正一脸得意地看着沈谦景对沈荣华动手,甚至都想过若把沈荣华杀死该怎么帮沈谦景推脱罪责。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少年郎,轻轻松松救下沈荣华,还夺走了碧泉剑,并把沈谦景弹倒了。

万姨娘连喊带骂跑过来,身后跟着七姑娘沈荣瑜,还有一群丫头婆子。沈荣瑶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过去,看到沈谦景吃亏,就瓮声瓮气骂开了。沈老太太有点老眼昏花,刚刚看到沈荣华被沈谦景欺负,正高兴呢,没看清刚才的变故。听说沈谦景被算计了,她赶紧让下人过去查看,又没遮没拦地骂上了沈荣华。

白雨赶紧扶住沈荣华,急问:“姑娘,你没事吧?”

沈荣华眯起眼睛吸了口气,说:“刚刚确实吓了一跳,现在没事了。”

“沈二姑娘又说谎了,我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你明知他不敢杀人,根本没害怕。”白衫少年把碧泉剑递给沈荣华,“把剑收好,不用谢我。”

沈荣华冷眼打量白衫少年,纳闷道:“又说谎了?怎么是又?你是……”

“小贱人,你从哪里串通来的野汉子?瞎了狗眼,竟敢一起谋害四公子。你跟你那养汉娘一样心狠手辣,我跟你们拼了,让你养的野汉子连我也……”

“出什么事了?疯言疯语胡说什么?”沈恒走近垂花门,高声呵止万姨娘。

沈老太太看到沈恒走进来,听到他斥责万姨娘,心里不愤,站起来就要冲沈恒发威。紧接着,她又看到沈恺和一个中年男子并肩走进来,边走边聊,她知道来客人了,就把满肚子的气压下去了,又悄声问丫头来人是谁。

沈恺也听到万姨娘骂人了,只是当时和客人谈兴正欢,不好意思先进来斥责万姨娘。要让客人知道污言秽语骂人的是他的妾室,不笑话他才怪。他进到垂花门内,看到沈谦景面色阴沉、一身狼狈,也不向他请安,心里甚是不喜。又看到沈荣华给他和沈恒请了安,接着给客人行礼,他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万姨娘看到沈恺来了,忙推了沈谦景一下,又冲沈恺嘤嘤哭泣,“老爷,你可要给四公子做主呀!二姑娘也太狠毒了,她竟然跟外男……”

“万姨娘是怎么了?怎么哭开了?”杜氏挽着一位衣饰华美的贵妇走进来,看到万姨娘哭泣,厌恶皱眉。若不是怕万姨娘出丑让客人见笑,她才不多问呢。

“表舅母。”白衫少年冲贵妇抱了抱拳,头就转向了一边。

“世子爷的脸色很难看呢。”杜氏悄声对贵妇说。

贵妇赶紧看向白衫少年,见他脸色紫涨,神情气愤,很不解,沉声问:“彤儿,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没事,是我多事,平白惹了一肚子气。”

白衫少年即是裕郡王世子萧彤,因跟裕王妃闹脾气,前几天跟裕王府的长史官来了津州。而与杜氏很亲热的贵妇则是杜氏的嫡亲妹妹,保国公世子夫人。走在前面与沈恺攀谈的男子则是杜氏和保国公世子夫人的嫡亲哥哥,现任宁远伯杜纺。沈慷有伤在身,不能陪舅兄,只好让沈恺和沈恒陪杜纺来给沈老太太问安。

保国公也是盛月皇朝开国分封的六公之一,威威赫赫的名门旺族。保国公世子原配发妻早逝,而当年宁远伯府正处于困境,杜家就把娇养的嫡女嫁给保国公世子做了继室。好在保国公世子当时没有嫡出子女,只有两个庶子,杜家也就看中了这一点。裕王妃和保国公世子是表兄妹,萧彤则称保国公世子夫人为表舅母。

听说萧彤平白惹了一肚子气,保国公世子夫人就不高兴了。萧彤是什么身份?沈家没了沈阁老又是什么境遇?怎么能平白给萧彤气受?再说,萧彤是跟他来沈家玩的,沈家人给萧彤气受,这不等于给她下马威吗?

杜氏看到保国公世子夫人变了脸,觉得很难为情,又大概猜到了刚才发生的事,高声说:“世子爷最最尊贵,谁敢平白给你气受?快告诉我,我来处置。”

听说裕郡王世子平白受了气,保国公世子夫人和杜纺都赶紧劝慰,沈恺和沈恒也都脸色讪讪赔礼。沈老太太不聋,听说这少年是裕郡王世子,知道这人的身份有多重要,赶紧带下人往这边走,想替万姨娘描补几句,把罪责推给沈荣华。

沈谦景对正妻嫡出的身份很敏感,又慑于萧彤的威严,赶紧低下头。沈荣瑜一见萧彤就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转身离开,去告诉沈荣瑶。万姨娘得知救沈荣华的人是世子爷,又后悔又气愤,更多嫉妒。她的两个女儿马上是嫡女了,比沈荣华这个记到外室名下的庶女高贵得多,怎么这好事就让沈荣华碰上了?

“是她,那个姓万的姨娘。”萧彤含金钥匙出生,在众星捧月中长大,教养良好。在他看来,只要说话做事合情合理合规矩,不违礼法,就没必要转弯子多费口舌。所以,他直来直去,“那万姨娘骂我是沈二姑娘串通的野汉子,瞎了狗眼,要谋害他们家四公子。真不知道四公子是多么高贵的身份,值得我谋害。”

沈老太太走近,听到萧彤的话,忙说:“这是误会,都是那小贱人……”

萧彤冷哼一声,打断沈老太太的话,说:“那是你们误会了,本世子眼明心亮,看得清、听得真,决不会误会。刚刚我正跟印月练轻功,正好经过这里的垂花门,看到都是女眷,想尽快避开。就看到四公子对沈二姑娘无礼,把她打倒在地,抢了她的剑,还要举剑砍她,我才出手把碧泉剑弹开,用力太大,把四公子也带倒了。万姨娘过来就骂沈二姑娘象她那个什么娘一样心狠手辣,串通我这个野汉子来谋害四公子。这不是平白受气吗?我只是怕四公子用碧泉剑伤了人,违背先皇遗旨,惹大长公主震怒,到时候沈家也受了牵连,没想到……”

“什么沈家受牵连?世子爷年纪轻轻也太会说大话了。”沈老太太不愤,狠狠瞪了沈荣华一眼,又说:“景哥儿就是用那把骚剑杀了小贱人又怎么样?什么遗旨?有五皇子和贤妃娘娘在,谁敢拉景哥儿抵命,让五皇子下旨……”

“母亲,你别……”沈恒知道沈老太太言语无状,赶紧打断她的话,又怕惹得她冲自己发威,忙示意沈恺出面,又拉着宁远伯杜纺去一边说话了。

杜纺早就知道沈老太太的德性,不足为奇,但很为萧彤平白受气尴尬。见沈恒拉他,他拍了拍萧彤的肩膀,就悄悄跟沈恒退出了人群。

沈老太太见自己语出惊人,正要得意,突然被沈恒打断,很气愤,刚要发作,就看到沈恺脸色铁青,正握紧拳头怒视万姨娘母子,就有些害怕了。沈恺见沈恒拉着杜纺躲了,气得直喘粗气,儿子是他的儿子,妾室是他的妾室,亲娘也是他的亲娘,关人家沈恒什么事呀?同父异母的兄弟,谁会担待这样的烂事?

杜氏和保国公世子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只是不便发作。保因公世子夫人只是因萧彤平白受气挨骂生气,若不是在亲戚家,她肯定要下令教训万姨娘了。萧彤跟她到沈家受了气,裕王妃不给她甩脸色才怪,她还要想办法描补此事。

看到万姨娘撒泼,又听到沈老太太那番话,杜氏可是生了真气。沈老太太粗俗泼蛮的恶名朝野皆知,万姨娘母女大有将其发扬光大的势头,这与她无关,可会影响沈臻静的名声闺誉。她想让女儿嫁入高门或皇族,半夜梦回,也不是没宵想过裕郡王府。只是今日裕郡王世子刚登门,她那微薄的希望就化为泡影了。

萧彤看到众人沉默了,眼睛一转,轻哼一声,说:“听说万家女人喜欢带着孩子敲锣打鼓骂大街,污言秽语什么都能骂出口,今天我领教了。难怪我祖父说他最佩服林阁老的睿智与果断,更佩服沈阁老的容忍和涵养。表舅母,你也学着点儿,免得表舅整天告戒你夫唱妇随,回头我也告诉我母妃好好学习。”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别看萧彤只有十五六岁,纯净得如一汪清泉,这短儿揭得可叫一个绝。保国公世子夫人听到萧彤的话,不顾形象,赶紧拉着萧彤往后退,免得沈老太太发威,伤了萧彤。杜氏听到萧彤的话,都有一头撞死的心了。此时跟杜氏同心的人就是沈恺了,这脸面已经替沈家祖宗八代丢了。

“你、你胡说什么?”沈老太太这才反映过来,被人揭了老底,她也不用下人搀扶,抖着一身肥肉蹿过来,没骂出口,就被杜氏带下人劝住了。

万姨娘见沈恺气得脸都变形了,很害怕,忙可怜兮兮地说:“爷,你……”

沈恺的肺都气炸了,他不光生气,更万分羞愧。沈老太太当年带着孩子敲锣打鼓骂大街,他不就是那三个孩子之一吗?他又气愤又害臊,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就在这时候,万姨娘可怜巴巴讨好来了。于是,他找到发泄的途径。他抡起胳膊,七八个耳光打下去,万姨娘就倒地不起,脸肿得象猪头,鼻孔嘴角都流出了血,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沈谦景见沈恺打万姨娘,知道是自己惹了事,很害怕,想要躲避,被沈恺揪住打了几个耳光,倒在万姨娘身边。

沈荣华活了两世,见过沈恺生气,也就是脸色不好,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更没有下狠手打人,可见今天是气坏了。有一个臭名远扬又极不养调的亲娘,他不敢失敬忤逆,只能忍耐。又见万姨娘大有步沈老太太后尘的趋势,他真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沈荣华支持沈恺发泄,但不能一朝一夕就把恶气出完。

沈恒和杜纺过来劝说沈恺,他们越是劝慰,沈恺就越觉得难堪,他没理会沈老太太,转身就走了。沈恒和杜纺都觉得难为情,本来杜纺登门,沈慷叫沈恺和沈恒陪杜纺来给沈老太太问安,现在却闹成了僵局。杜纺满脸陪笑给沈老太太请了安,又代其母问了好,没等沈老太太说话,就拉上萧彤走了。

杜氏让人把万姨娘母子送回荷香苑,又介绍了保国公世子夫人。沈老太太是直来直去的人,闹腾了这一场令她心情不佳,对保国公世子夫人也没好气了。

“老太太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沈荣华语气极为傲慢,微微挑起眼角,脸色很不好。她知道保国公世子夫人是来给杜珪提亲做媒,就更没什么好气了。她不在乎对长辈不敬的名声传出去,连人都敢杀,她早是恶女了,还要虚名干什么?

“你个小贱人,丧门星,都是你……”

沈荣华冷笑几声,说:“有你为老不尊,自会家宅不宁,走。”

沈老太太见沈荣华对她没半点惧怕,更加生气,想要发作,看到朱嬷嬷和银花给她使眼色,又有保国公世子夫人在场,才没再脏言恶语骂沈荣华。

“二姑娘留步。”银花别有意味一笑,对墙角抬了抬下巴,说:“老太太叫二姑娘来是想赏二姑娘一个丫头,没想二姑娘这么大的脾气,惹……”

“住嘴。”沈荣华冲银花挑眼一笑,说:“老太太赏我丫头是好事,碧泉剑想借借银花姐姐的舌头恐怕就不是好事了,不知老太太要赏我什么人。”

沈荣华看向墙角,就见山竹正面向墙角跪着,脸上有伤,身上沾着鸟屎和尘土,几个婆子挡着众人的视线,可见山竹刚刚挨了打。沈荣华猜到是因为山竹那天帮她们引大老太太入局才被银花欺负,很是愧疚。

“我正差个二等丫头呢,老太太能赏是好事,白雨,带人走。”沈荣华给沈老太太行了礼,这回可是真心诚意,她差个二等丫头,没想到让山茶补了缺。沈老太太等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山茶的身份,这回她可拣大便宜了。

银花嘲弄一笑,说:“山茶刚来没多久,在吉祥堂连三等丫头都不是,连鸟儿都伺候不好,更不会伺候人了,还麻烦二姑娘多调教她。”

“多谢提醒。”沈荣华冲沈老太太等人行礼告退,带着丫头离开了吉祥堂。

走出吉祥堂,山茶弄掉身上的尘土鸟屎,才来谢过沈荣华。有沈荣华当主子也不错,只不过周旋于两个聪明的主子之间,她真怕不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