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后,她知道要想今生不重蹈前世的覆辙,就必须要改变自己。所以,现在的她不再象前生那么软弱天真,也不象今生前十二年那么宽容得体。她恩必报、仇必报,睚眦必报,她有自己的准则,不惧别人说她心狠手辣。
“啊——”男子一下子跳起来,又捂着软肋倒在草秸上,连吸冷气。
“好了,初霜,他醒了,我们可以走了。”
“你、你们……”男子狠狠瞪了沈荣华一眼,又满脸乞求冲初霜伸出了手。
沈荣华哼了一声,坐在木凳上,学着沈老太太的举止神态,用树枝当拐杖狠狠戳地面。初霜一见沈荣华这般作派,赶紧躬身退到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了。
“好吧好吧!算你狠。”男子妥协了,做出一副很老实的样子,向沈荣华抱拳说:“其实我今天一早就醒了,你们来之前我是睡着了,正做恶梦呢。呃,我、我叫白泷玛,来自东塞北,是、是生意人,前些天被土匪盯……”
“华妹妹,你在里面吗?”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白泷玛的话,初霜倒无所谓,沈荣华则一下子跳了起来。
是杜昶,这该千万万剐的畜生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转瞬之间,沈荣华的神情就完成了从惊诧慌乱到满脸杀气再到温和平静的完美转变。初霜慌慌张张,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收拾这烂摊子,没注意沈荣华的表情。白泷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把沈荣华神情的转变完全看到了眼里。
沈荣华发现白泷玛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她,当即冲他凶狠呲牙。白泷玛翘着细长的手指挑起发丝,很吝啬地赏了沈荣华半个笑脸。
“进去。”沈荣华沉着脸向里屋抬了抬下巴。
眨眼功夫,白泷玛就进了里屋,好像飘进去的一样。沈荣华微微皱眉,看向白泷玛的眼神充满惊疑,若现在不是大白天,她一定认为他不是人。
“姑娘,这些……”初霜抱着给白泷玛喂食治伤的东西,不知如何安排。
“别怕,打开门。”今生即将和杜昶正面交锋,沈荣华心里充满嗜杀的兴奋,又因杜昶叫她华妹妹而恶心得几欲作呕,她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亲密热络了?
年前,她在回府的路上遇到杜昶,一帘相隔,两人并没有见面。回想今生,她和杜昶只有几面之缘,除了沈逊在场,还有一次是她偶遇杜昶,确实被他的俊美儒雅惊艳了。其实那次偶遇是杜昶苦心安排的,前生陪嫁到杜家,她才知道。
无利不起早。
杜昶是一个既想得实惠,又想要好名声,还想让他的良心在他的准则上平衡的人。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因何而来?沈荣华不得而知。但她知道杜昶此行定有目的,或许隐藏得很深,而沈荣华披着今生的画皮,定能见招拆招、识破阴谋。
初霜打开门,杜昶温润俊美的脸呈现眼前,看在沈荣华眼里却丑恶无比。沈荣华试了几次,脸上才露出笑容,她与杜昶面对面站立,神色极为平静。
“华妹妹。”杜昶走进屋,先开口,声音温和低沉。
没等沈荣华开口反驳,里屋就传来干呕声,连续几次,好像恶心至极。沈荣华、初霜和杜昶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看向里屋,神色却截然不同。
“杜公子失言了,请叫我沈二姑娘。”沈荣华微微一笑,举止神态端庄得体。
初霜冲杜昶歉意一笑,又冲里屋喊道:“表哥,你不舒服吗?怎么呕起来了?”
白泷玛呻吟了几声,说:“我胃里突然泛酸难受,恶心得直想吐。”
杜昶脸上闪过轻嘲,笑了笑,说:“屋里……”
“是我表哥。”初霜冲杜昶浅施一礼,说:“我表哥是凤鸣山脚下的猎户,前天上山打猎受了伤,就在这里休养,我今天不当值,就来给他送些吃食衣物。”
沈荣华暗暗点头,很佩服初霜的机智灵敏,更佩服她说谎话脸不红、眼不眨的应变本领。在她的前世,柳非鱼能成为人上人,受世人瞩目,绝非偶然。
“哦!看样子令表兄伤得很重。”杜昶半信半疑,却没有深究。
“你才伤得很重呢,你们一家都伤得很重,你……”里屋传来低声嘟囔,杜昶没听清楚,看向初霜和沈荣华,二人都绷着脸,谁也没有为他释疑的意思。
“杜公子有事?”沈荣华的语气冷到了冰点。
杜昶微微皱眉,看向沈荣华的目光透出疑虑。沈阁老不只一次口头许诺要将沈荣华许配给他,能娶名门贵女,他当然千百个愿意。沈阁老一死,沈荣华身份变得很卑贱,还替生母背了淫污的名声,已无可取之处。他很担心沈荣华让他履行婚约,正百般寻思如何否认婚约,还不会和沈家闹得很生分。
沈荣华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令他很反感,但他也暗暗庆幸,他可以把今日之事当作一个契机。只是他没有冷落沈荣华,反而被沈荣华冷落了,令他很不平衡。
“我今日才回津州,想来篱园拜祭恩师,还请沈二姑娘行个方便。”
“恩师?想必杜公子弄错了,我不记得祖父收过你这样的学生。”沈荣华的嘴角挑起嘲讽,又说:“篱园是祖父生前荣养之所,即使有一处小祠堂,也是我抄经念佛之地。当然,沈家人也能到祠堂祭拜,但不接待毫不相干的外人。杜公子要想拜祭我祖父,要么去沈家大宅,要么去墓地,这两处都不远。”
“好吧!沈二姑娘,在下告辞。”杜昶不卑不亢,仍一脸和气。
“不送。”沈荣华笑脸如花,她知道杜昶心中越气愤,表面就越平静。当然,她也知道杜昶此行另有目的,而且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呵呵呵……这故事太好笑了,哈哈哈哈……”白泷玛边说边笑的声音传来。
杜昶看了里屋一眼,眼底充斥着厌烦与隐怒,他快走几步,出了门,又转身说:“沈二姑娘,过几天我会来篱园寻沈阁老几本书看,还请沈二姑娘行个方便。”
“去沈家大宅,以前的劲松苑,现在的富贵苑是祖父生前的书房。”没等杜昶再开口,沈荣华就将门关上了,透过门缝看到杜昶晦暗不明的脸,她撇嘴一笑。
此次交锋,没有胜败,只要她迈出与杜昶对立的第一步,就是良好的开端。
沈荣华正看着门口出神,突然闻到身后飘来腥臭味,猛一回头,发现白泷玛就站在她身后,与她距离很近,正用两指夹着乱发,冲她很狗腿地媚笑。
“你、你真有病。”沈荣华忙向前几步,转身瞪向白泷玛,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没病,有伤,真的。”白泷玛拉了初霜一把,说:“表妹,你告诉她。”
“我……”初霜为骗杜昶,说白泷玛是他表哥,没想到他当真了。
沈荣华百般不屑,挑嘴一哼,“她叫你表哥是骗人呢,你倒当真了。”
“怎么会是骗人呢?怎么会是骗人呢?怎么会……”白泷玛把一句话重复了几遍,又冲沈荣华挤了挤眼,笑得别有意味,“别看你善于隐藏,我一眼就能看到你心里,你根本不把刚才来的美男当人,而是当畜生,应该是骗畜生才对。”
“你……”沈荣华被看穿心事,心中一警,越来越觉得白泷玛神乎其神。
“你说是不是?表妹。”白泷玛转向初霜,非常郑重得问。
初霜两手紧握,咬了咬嘴唇,问:“你、你真当我是表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