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如此想着,却又怕留在后面的倭军拖不住明军太久,因此,松平信纲那是一刻都不想停,能多快就多快地领军赶回釜山老巢去。
这种行军,一开始还是有建制的,但跑着跑着,就把建制跑散了。对此,松平信纲也不能要求更高。反正等回到釜山,自然就能恢复建制的。
这一日,松平信纲正赶着路,忽然就听到队伍的最前头传来喧哗声。
这不是还没到釜山么,是遇到斥候了么?他正在想着,却见前面的队伍分开,然后一个狼狈不堪的倭人往这边走过来。
松平信纲定睛细看,顿时有点傻眼。逃得急,竟然忘记了这事。要是有可能,他都想先躲起来的。
“老中大人,属下还以为要撤回釜山之后才能见到您呢!”这个人到了松平信纲面前,语气平淡地说道。
松平信纲在这短短地一会时间,已经给自己重新建设了心理防线,脸上露出严肃之色说道:“龟田君,你撤得太急了,被明军看出了破绽,导致本官的伏击之策没有奏效!”
“……”树下龟田一听,顿时就愣住了。
他没想到松平信纲领着大军从后面赶上来,由此明白,老中大人压根就没救援他的打算,只是把他当作了诱饵。
说真的,任何人,知道自己能被上司随便牺牲的话,就算再豁达,心中多少肯定是有不舒服的。因此,树下龟田过来虽然没有责问,但以前面对上司的那种尊敬之意,却是没有了。
结果他又是没想到,他都没质问之意,松平信纲却反过来质问他了。也就是说,他伏击不到明军,还怪到他头上了。
不过很显然,松平信纲也没有真的要把责任都推他身上的意思,马上就补充说道:“不过你回来了就好。有什么话,我们到釜山再说,先赶路要紧!”
树下龟田一听,立刻把心中的反感给压到了心底,马上追问道:“是明军追上来了?”
“走走走!都不要停!”松平信纲大声给身边的亲卫喝令,让他们去传达命令,然后他自己一边走,一边对跟在身边的树下龟田说道:“我军之狼狈,明军肯定知道,必然是会追的。因此,我们要趁早赶到釜山,汇合大目付那边的军力,反击明军,让那些明军知道,敢追来就要付出代价!”
树下龟田听了,想起在汉城时候见到的那些明国骑军,心中顿时一紧,便马上说道:“那些明国骑军,人高马大,力气大我倭人几倍不说,甚至他们的护甲、火枪都远超我军。就算到了釜山,我们能打赢明军么?”
明军都是北方汉子,身高自然不是小矮子可比。之前的建虏也是,不过那个时候,倭人还有理由可以找,觉得他们擅长用火器,长得高大咋了,那就是个更大的靶子而已。
可是这一次,树下龟田在汉城和明军的接触战中,已经见识过明军的火器。他发现,明军火器竟然不用事先点燃火绳,就能自动击发射击。如此一来,他们开枪更快捷,排列地也更紧密,火枪的对射,也压根不是明军的对手。完全可以说,倭军这边,是被明军全方位碾压的。这也是他哪怕没得军令,也不敢再留在汉城的原因。
此时听到松平信纲的话,他心中一样没底气。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性,他把双方的对比也说了一遍。
还真别说,松平信纲领军前来朝鲜,虽然已经损失了六万左右的人马,其实压根就没有和明军交战过,对于明军的情况,虽然有所了解,不过属下龟田所说,有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一听之下,他顿时就呆了呆。
在来朝鲜之前,他身为第一批军队的统帅,自然会事先了解过明军。甚至他在来朝鲜之前,还走访过当年曾有和明军交战过的老卒。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就是明国火器没有倭军的厉害,但是,就是火炮要比倭国厉害。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明军的鸟枪,其实就是缴获自倭军,而后再加以大量仿照的。在火枪方面,至少以前的时候,确实不如倭军使用的。再加上那个时候的腐败,火枪还多有炸膛,就让倭人更是加深了明国火器不如倭国的印象。
这才过去多少年,明军就改变了那么多?松平信纲心中非常震惊,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为了不影响士气,也不影响他的形象,当即对树下龟田说道:“大目付那边的军队休整多日,我们当能以逸待劳,痛击匆忙追击而疲惫了的明军。打仗,关键还是看人,而不是军械装备。要不然,我大倭国前途何在?”
是个倭人,都有个梦想要征服中原王朝,树下龟田也不例外。因此,他们这些武士,自然是不肯承认先天条件不足,没有打赢明军的一丝希望!
因此,树下龟田听到松平信纲的话之后,就点点头算是附和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埋头赶路,而是跟在松平信纲的身后,又提出了他的一个要求道:“老中大人,属下这边,已经挨饿多日,还请拨点军粮下来,让属下这边都能吃顿饱饭!”
听到这话,松平信纲差点就闪了腰,他没想到,树下龟田向他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他忍不住就想抱怨,要有粮食,本官会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