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达出的喜欢,对陆戟来说,也许是更沉重的枷锁。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虽然知道这句话很无力,苏梨还是这样安慰岳烟,因为她不能追问细节再次揭开岳烟心底的伤疤。
“阿梨,你不懂……”
岳烟趴在苏梨肩头说,不懂这两个字,让苏梨的心又刺了一下。
重新将二姐埋葬那天晚上,陆戟似乎也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
她的确不懂。
那是她不曾参与过的时光,那段时光里发生过的恩怨情仇,是他们心底的一道封印,困着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灵魂,她不能去问也不能去碰。
她无法探知一星半点的过往,自然无法懂得那些过往都意味着什么。
苏梨没再开口,轻轻拍着岳烟的背,等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等她终于止了哭,苏梨的脚已经站得有些酸了,岳烟站好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阿梨,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没事。”
苏梨平静的说,将自己的悲喜悉数掩藏。
岳烟果然没发觉她的情绪波动,还记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找了烈酒清洗刀身,再用火烤了烤才回去继续给扈赫刮肉疗伤。
陆戟穿着衣服坐在旁边,目光专注的看着岳烟动作,没有回头。
苏梨靠在门口没有进去,她从没像这一刻这样清晰的感受到她是个‘外人’,因为她和这三个人没有那段共同的记忆。
她知道扈赫察觉她在门外没走远,那些问题是故意问给她听的,而陆戟的警觉性不会比扈赫低,那些回答,也是陆戟故意说给她听的。
他不会爱她,这个答案早就定下了,她永远都等不到。
他也不会给她将军夫人的名号,阿湛的娘亲只有一个,将军夫人也只有一个。
看着看着,苏梨忽的勾唇笑了笑,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到了愁嫁的年纪,少不知事时爱过一个人,结果落得满身伤痕落魄逃亡,如今再爱一个人,却注定无疾而终。
她想起之前楚刘氏和赵氏骂她命硬,将身边的人都克尽了,注定孤寡,以前她不信命,如今却有些不得不信。
正想得出神,隔壁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是楚怀安醒了,苏梨立刻收了思绪,见岳烟还抽不出身,径直朝隔壁走去。
“侯爷醒了?”
苏梨轻声问,楚怀安已经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床头:“靠!疼死爷了!”
他是真的痛得厉害,脸还是煞白的,额头也全是细密的冷汗。
“郡主已经研制了解药让人服下,再过几个时辰,若是没有不良反应的话,便可以给喝了解毒了。”
苏梨说着倒了杯热水递给楚怀安,楚怀安痛得没有力气抬手,努努嘴,苏梨直接给他喂到嘴边,楚怀安喝了两口,眉头一皱:“眼睛怎么了?”
苏梨眨眨眼睛,一脸茫然:“没怎么啊。”
楚怀安伸长脖子盯着她的眼角看了好半天,然后失力的靠回去:“眼角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怎么?”
“……药味太难闻了,被熏的。”
没想到楚怀安这种时候还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苏梨顿了顿才若无其事的找了合理的借口回答。
这借口其实很有说服力,但楚怀安没信。
药味能把眼睛熏成这样就有鬼了!
楚怀安默默翻了个白眼,喝了止痛药以后,身体处在又酸又软又痛的煎熬中,他像滩泥一样瘫下去,没有追问,转移话题:“我吐血那天的事查出什么端倪了吗?第二次的药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怎么我喝了会变成这样?”
“赵大人最近没到太医院来,暂时还不知道他调查的进展,不过第二次的药,是因为夫人来看您时,身上带的那盒药膏有问题。”
“就是那盒提神醒脑的药膏?我之前擦了也没出事啊。”
“也有可能是无意间导致的药性相冲,不过我觉得给夫人开药的那个刘御医可能有些问题。”苏梨认真的说,楚怀安点点头,现在不管谁被怀疑有问题,都应该让人去查一查。
“这几天每次清醒以后,我都在想一个问题,按理中了软魂香的人,只是会浑身乏力,然后骨肉被侵蚀发疼,不会吐血,如果那天我没有吐血,也许会再晚许多才被发现中了毒,而且那天生死局再继续,陆戟很有可能会死,如果是有人刻意想让我吐血,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一种预警呢?”
没错,就是预警,正是因为楚怀安中毒,他们才能发现软魂香的事,也才保住陆戟的命。
如果不是这样,陆戟也许已经死了,而胡人精心布下的局恐怕也早已开始收网。
难道是扈赫做的?
苏梨皱眉思索,眼角忽的一热,受惊的抬头,楚怀安一脸不满的摩挲着她的眼角:“怎么说正事都转移不了你的注意力?”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她的眼角还是红的,一点都没有消退。
像是憋着满腔的委屈,故意在他面前装得若无其事。
他对她太了解了,哪怕时隔五年,也能轻易看破她的伪装。
他浑身都痛得冒冷汗,手指是冰凉的,指尖一片滑腻,身体痛且乏力,摩挲了两下手臂便垂了下去,他却不死心,还要抬手。
被竭力克制的情绪复又汹涌而来,苏梨眼眶发热,忙按住他的手:“真的没事。”
说着话,声音已然有些发哑。
楚怀安看得眸子一沉,忽的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猛的发力将她拉入怀中:“欺负爷现在使不上力就满嘴谎话是不是?”
他咬着牙问,好像男子气概受到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