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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色中,关外的一间破旧不堪的庙宇中,忽然响起了说话声。
“程当家果然好手段,这是我们约定的剩下那五万白银和程河谷的地契。您收好,人我们可就带走了!”说话之人是个脸上横着一道刀疤的汉子,眼神看着有些凶恶;他说着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向身边的两人递了个眼色。三人站起身走向草席上的女子,刚有所动作,身后又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慢着!”
刀疤汉子听见声音转回头,掂了掂手里的大刀,扭了扭脖子,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出声阻拦之人:“白老怪,你这是什么意思?道上的规矩,出尔反尔可是要断臂惩戒的!”他的声音暗含杀气,握着刀柄的手现出道道青筋。
“诸位兄弟不必着急,我们并无违约之意。”坐在一边,与眼下情景显得格格不入的病弱男子唇色微白地笑了笑,朗声道,“只是在下有个更好的提议,不知道刀兄弟有没有兴趣?”
刀疤汉子三人狐疑地看了看他,又凑到一边低声嘀咕了一番,最终似乎是达成了一致意见;其中一人瞄了地上躺着的人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刀疤汉子对着身体看着不大好的年轻男子抱拳道:“程当家的提议是什么?请直说,我等还需禀报了主上才能回话。”
程云仍旧虚弱地浅笑,示意他靠近些;刀疤汉子不满地上前两步,听其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若要万无一失,只有你们几个人总归是不够的,不如就继续交给我们来安排。绝对保证将人妥当送到你们说的地方,不会有任何消息泄露。”
刀疤汉子迟疑了一阵,直到原先跑出去那人赶了回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略显勉强地答应了:“既然程当家的如此有心,那就麻烦费心了。只是希望程当家的能够言而有信,莫要辜负了我们主上的信任。三月后,铭城四月,不见人,程家往后就不必再外出游商了!”
见自己的威吓未能让那张温文尔雅的笑脸有丝毫变化,他心底杀意又涌了上来;冷哼一声,方带着人离开。
“白老前辈,多谢您又帮了我一把。”送走了凶神恶煞的一群人,程云笑意和煦地对着先时出声阻拦的白胡子老头这般道。
“不用谢我,要不是我欠着你们程河谷的人情,这一趟浑水,我白老怪无论如何也不会蹚。”白胡子老头怪腔怪调道,扫了眼席子上躺着的女子,眼神有点复杂,“这女娃还有孕在身,要是出事可是大冤孽,我白老怪可半分都不想沾惹。”
程云的笑意减淡,猛地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发苍白:“施鬼先生下手有分寸,不会让她出事的。”我也不会真的伤害她的。最后这句他说得很小声,但是白胡子老头还是听到了,瞥了他一眼,神色愈发奇怪;嘴上依旧不饶人:
“老施鬼那家伙会听你的话?他下手有分寸?那这世上就没有没分寸的人了!要不是我白老怪……那女娃娃估计这会就已经一尸两命了!”
顾菀刚刚稍微恢复点意识,就听见了这句话;登时吓得睁开了眼。尚未完全清醒又惊恐之下,她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起身向后躲去,手不忘护着肚子。
“别躲了。你后边可就是老施鬼和他养的宝贝了!”白胡子老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
耳边有细微的嘶嘶声响起,顾菀忽然觉得身周有点发凉,强忍着没有惊叫出声,她往前挪动了好一会,才敢转回头去看。
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绿幽幽的冷瞳,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跌倒在地,脸色惨白。是蛇,真的是蛇!
顾菀从记事起,最怕的就是蛇了。这会儿猛然见到这么大的一条蛇,还离得这么近,吓得心都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护着肚子往后挪动,想尽量离它远一些。
“呵。”那阴着脸一直站在旁边,身着黑衣动也不动如鬼魅般的老人看着她害怕失措的模样,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发出了轻笑声。而后摸了摸那条吓得顾菀失色的大蛇,自言自语道:“乖孩子,看来你还挺喜欢她的味道,要不要爹把她弄来给你当食物呢?”
察觉到那湿冷的目光绕着自己转了几圈,顾菀捏紧了手下的衣摆,垂着头想了想,才抬眼看向左侧的程云,眼底满是不解和恳求。
“好了,施鬼伯伯,我们该走了。”程云在与她眼神交接的瞬间就移开了视线,好似没有看到她的恳求一般,对着老施鬼淡淡笑道,“这两月关内搜查会很严,我们不能回去,先到西戎避一避。一路上还要麻烦施鬼伯伯您了。”
“哼。”听到他的话,一旁的白胡子老头不满地冷哼一声,“少说这些话了,再不走,有人就追过来了!”
程云无奈地笑了笑,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了外头的响动;几人对视一眼,忙收拾东西,将还坐在地上的人点了昏睡穴,塞到外头的一辆马车里。
他们刚离开,随后就有一队士兵赶到,把破庙搜了个底朝天,仍一无所获。领头之人气恼地踢了旁边的石牌一脚,翻身上马,喝道:“三人回去禀报,说人已经不见了;其余人跟着我继续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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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菀这一路几乎就是睡过来的,醒了就有人灌着她用药吃点东西,然后又被点了睡穴。基本上她就没有真正彻底清醒的自由时间,偶尔如厕也有人看着。这让她想找机会留点讯息乃至逃跑,都没有办法。
后来急了,她也不是没试过进空间;可是不知道怎么却进不去了,只能从里头取东西。
眼见着离边关越来越远,她每天用自己清醒的那短短半个时辰,观察了一路,终于有了主意。
这日,用完了药和午膳,看那女婢行礼后就要下去,顾菀忙出声问道:“等会,我有点不方便,能让我去……一下吗?”
说着话,她尴尬地红了脸,原本要点她穴的白老怪收回手,看向程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们也没有奇怪阻拦。
程云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半晌不答;顾菀垂眸掩饰着心底的不安,脸上愈发窘迫。许久,才听得他出声答应了:“去吧,影女跟着。”
到了马车外头,她在身后女婢的紧随之下,几番争取,才去了湖边树下;之前她想试着逃跑,但是只要她稍微有站起身的意思或者是动了动,那女婢就会转过身看盯着她看;回去之后昏睡的时间就会更长。
所以这次她没有再尝试,只是在佯装如厕的时候,将灵泉水引出来流进湖里。本来她还想将空间里的一块玉牌埋在地里,可是刚一动,就看到那女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过身盯着她了。
心里害怕被发现自己做的事,顾菀没敢再有什么动作,安静地跟着她回到了马车上;然后又陷入了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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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乱已歇,事由也查明了,请皇上莫要再如此劳碌。圣体为重。再则,贵妃娘娘也不愿看到皇上……”
宣政殿内,萧栢等人看着熙承帝快马加鞭赶回来之后,就连着几日没有合眼地商议处置暴、乱之事、批奏折;得了贵妃娘娘消息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连午膳晚膳都免了,用来处理政务。
对此,他们心中都极为担忧,这般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可是不管如何劝谏,熙承帝都置若罔闻。无奈之下,他们唯有搬出贵妃来劝。
果不其然,听到贵妃二字,熙承帝批折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众人:“边关与周围几城可有消息传来?”见殿下几人脸色呐呐,他冷着的脸又阴了几分,拳头紧握地捶了一下桌案,砰的一声巨响,上好的紫檀木桌子出现了长长的裂纹。吓得诸人慌忙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卑职猜测他们带着贵妃娘娘出了关,已经派人手去附近诸国查探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请皇上以圣体为重。”何将军忙道,心里却对能够这般影响皇上的贵妃有了不满。自古红颜皆祸水,为了大魏和圣上,那个女子……都不能留了。
熙承帝没有理会他这话,将奏折都看完批好,他就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冷声吩咐道:“明日早朝,该处置的都处置了吧。”
他不能再等了,菀菀还在等他!想到顾菀如今下落不明,掳走她的人也不知居心,霍昱就难以安心,又如何能睡得着。好在事情提早一天处理好了,他可以赶去寻人了。想到顾菀可能已经受了不少苦,他恨不得立刻就找到人,牢牢护住。
“暗一还是没有消息?”是夜,他看着画里的人,头也没抬地淡淡道。
“是,属下们猜测统领可能也被带走了。”底下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黑影低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