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衍走到了陈恒远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目光森冷轻蔑,看着地下跪着的太子,彷如在看一只卑微渺小的蝼蚁。
两世了,陈恒远依然是他的手下败将,这一点从未有所更改。
陈恒远抬头瞪视着他,两只眼睛里血丝满布,他切齿“我明白了,父皇并没有下旨捉拿清和。是你,是你你假传圣旨,派御前侍卫去往皇宫擒拿清和,便是要激反我”他吼着,神色癫狂。
陈博衍睨着他,淡淡说道“你眼下想明白了,又能如何横竖,谋反大罪你已是犯下了。你,是个反贼。”
陈恒远不断扎挣,如一头发狂的困兽,想要扑上去咬断陈博衍的喉咙。奈何那绳索捆绑的甚是结实,他无论怎么扭动都无法挣脱,只是越发的狼狈。
他喘着粗气,狠狠道“我是叫清和算卦对父皇说你有谋反之嫌,但你私藏龙袍、私造兵刃是确有其事,不算我诬陷”
陈博衍没有答话,只是满眼鄙夷,似是在看一个十足的蠢货。
陈恒远醒悟过来“你是故意叫我知道的”他拼尽所有的力气,自地下一跃而起,却连陈博衍的衣角都尚未沾到,便摔在了地下。
陈博衍那冰冷的嗓音自上头飘来“总还不算太过愚蠢,但这事后诸葛,却是毫无用处了。你败局已定,我劝你省省力气。”
陈博衍萎在地下,又哭又叫起来“一切都怪你,全都是你害我,如果没有你,没有你的话”
陈博衍面色如水,淡淡言道“陈恒远,你这么个人,从来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他仰头,看着梁上雕刻繁复的云纹,同那在云中探出爪来的金龙,“的确我是设了套,然而却是你自己心甘情愿钻进去的。”
翌日,太子陈恒远举兵谋反,震惊朝野。
御审司更查证,陈恒远伙同妖道清和,以迷药等物,惑乱君心,蒙蔽圣听,毒害龙体,诬陷忠良。
皇帝之前那所谓噩梦缠身,日见亡灵,皆是因那道士的药物所致。药既是他们下的,皇帝依了他们的言语行事,他们私下再停了药,那便是所谓的国师手段灵验了。
然而皇帝身处大内禁地,日常饮食无不精细谨慎,怎会这等容易被陈恒远下手这些事,这些关窍,无人过问,也无可过问。
陈恒远谋逆铁证如山,如此就够了。
又五日,御前降下圣旨。
陈恒远密谋犯上,弑父弑君,大逆不道,酌废为庶人,驱逐出京,无招永世不得再入京城。
储君被废,东宫无主,朝中群臣上奏,议立成王。
适时,民间又传颂起成王仁义的名声来,文心书肆聚拢的文人群笔齐下,文章飞的漫天都是。
甚而,西北军亦送来折子,奏请皇帝改立成王。
皇帝经此一场劫难,元气大伤,已没了精神再去争衡计较什么,又看众望所归,也就罢了。
周朝顺德十三年腊月初二,上立成王陈博衍为储。
这些消息,如腊月里的雪片一般,纷纷扬扬的洒进了南安寺之中。
萧月白披着大红羽缎斗篷,立在一株梅树下头,看着枝头那艳艳红梅,兀自出神。
雪花一片片的落下,粘在她细密的睫毛之上,又化成水珠,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淡然。
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三月有余,而朝里那些惊天动地的消息,也陆续经人传来。
她知道,归去的日子不远了。
不知何时,一双坚实的手臂环上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到了怀中。
男人身上那再熟悉不过的麝香味漫了上来,几乎将她裹住。
低沉的叹息声在耳畔响起“月儿,我来迟了,我来接你回家。”
萧月白回首,向他嫣然一笑,满是妩媚与眷恋。
又五年,皇帝驾崩,新帝即位,改年号为昌宏元年。
萧月白立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头顶凤冠,身着吉服,面敷珠翠面花,耳下挂着双排玉珠环,庄重华丽却又陌生。
陈博衍登基称帝,而今是她的封后大典。
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今日。想想那遥不可及的前世,再看今生的繁华如锦,她只觉恍如梦中。
再往后,还有漫长的一生。
时辰已到,宫人请她挪步前往坤宁宫受封行礼。
行到坤宁宫,华丽的宫室外,一身着衮服之人正立于殿外阶下。
那人,正是新帝、她的丈夫陈博衍。
陈博衍向她莞尔,伸出手来。
萧月白亦回之一笑,将手轻轻覆了上去。
两人握了手,并肩拾级而上。
不论将来还会遇上怎样的坎坷,他们必将信任着彼此,携手度过。
与子携手,与子并肩。
完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熬完了,这本真是前所未有的艰难,写到最后整个人根本掏空了一样,连语句组织都变得艰难务必但不论如何,是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