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卿卿以腿勾住他的腰际,反身将他压下使了个颠凰倒凤。萧清没料到她如此迎合,浑身滚烫如同烧铁。卿卿眯眼微笑,盈盈秋眸妖娆邪魅,仿佛得了妖气成了精。她低头舔着他的胸膛撩拔他的心火,他低声闷哼,闭眼享受她万般妩媚,两只手抚上她的玉腿等她抬腰献出那寸温润宝地。情到浓时只觉脖上一凉,萧清蓦然睁眼,见一把匕首抵在咽喉,想动却半点使不上劲。
“这是何意?”满腔欲、火被浇了个透心凉,萧清眯眼笑着,似乎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出。卿卿拉过身后锦袍遮挡住前胸,随后淡然一笑,道:“我反悔了。”
“呵呵。”萧清勾起唇角,侧过头去嗤笑两声,故意掩去眼中失望忿然。“他弑父,难不成你想杀夫?”
“我不想杀你,若我真有这心,你早就死了。”卿卿垂眸而道,面露平静眼无波澜。萧清被她压得不舒服,硬物正好抵着那片柔软之地却进不去分毫,他扭几下腰挪个位,脖上利刃立即压上,几乎要刺进他的皮肉。
“别乱动。”卿卿一字一顿威胁道,萧清无奈深吐口气,两手一张犹如死猪直躺。
“我还以为你对我有几分真情,看来是我错了。”
话落,萧清扭过头自嘲般地扯起嘴角。卿卿看到他喉结处动了下似硬忍酸楚,那双眸子也没了先前的神采,一瞬间黯淡无光。
她心中五味杂陈,静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想害你,我是在帮你。自重逢之日起,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你以为有了我能抵住西夏大军,其实你根本抵不住,因为我撑不过这月,到时他们破你的城不费吹灰之力,我哥哥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而你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再者这燕氏天下早已一盘散沙,就算没有西夏,光靠穆王也能掀去半壁,你一人苦苦支撑一个衰败江山,怎能行?”
她一语道破,萧清毫无反驳之力,只能哑口无言直勾勾地盯着她。卿卿缓了呼吸,垂眸哽咽,接着又道:“不管当初是否自愿,我终是与你哥哥有过肌肤之亲,我也不想辱了你。”
“我知道……那时我胆儿太小,没能护住你。”说着,萧清红了眼眶,眼中似乎有泪在闪,也许那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若当初他能挺身而出,堂堂正正地告诉胞兄他喜欢这个姑娘,大概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把这当作调戏家婢的风流韵事,别人问起也不过是嬉皮笑脸地说喜欢,没人会以此为真,士族颜面要比自个儿的心重要、比一个女人重要,想来终究是害了她。
那些过往,卿卿不愿多谈,人已死仇也算报了,接下去该活的人还要是活下去,她的确是想帮萧清,也算是帮自己一回、帮哥哥一回,她放下手中利刃婉转叹息,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念着这般情分我也不舍得害你,你若信我,我便能救这个城的百姓,以后你们也能免于征战之苦,你放我回去,我去劝他。”
“我舍不得你。”
卿卿摇头,无奈苦笑。“你必须得放,这是你的一线生机。”
“可是我等你等得不容易,难道这世间只有他的心最真吗?难道他说要娶别的女人时你不难过吗?”
“难过,但我心甘情愿。”说着,她嫣然一笑,一滴清泪沿着弯弯眼角悄然滑落。萧清蹙起眉头伸手把她拥到怀里。她身子软而无力,似乎已经撑到极限,他想用炽热温暖她的冰冷,好把自己的命分给她一半。
“我是你的夫,应该由我来护你才对。”
“既然我俩已结发,我又会忍心见你身首异处;见这里血流成河?”
萧清不语,静默许久又深叹口气,他侧过身去,一边用指背划过她略显苍白的脸庞,一边深情凝视且极认真地问:“今夜花烛,成全我这次,可好?”
卿卿垂眸,抿紧红唇。
龙凤祥烛已燃大半,夜未央。
第150章 王者归去(上)
火石如流星,在华州城上飞了整整一夜, 赵墨手下兵将都已面露疲色、士气低落, 而耸在眼前的城墙依然固若金汤, 得意洋洋地招摇。打了这么久仍未攻下, 天边渐亮,这洞房花烛夜也该过去了。等不到萧清放人, 赵墨无计可施,他如深陷地狱饱受油煎火烤, 攻不破那道门便永世不得安生。
“已经打了一夜, 兵马急需休整!切莫急于求成, 失了军心!”董忆好言相劝,熬了半天一夜他也疲惫至极, 两眼都累得通红。赵墨回神, 见将士们拉弓不满、击鼓无力, 只能无奈退兵,卷旗息鼓。回到帐中, 他席地而坐,手扶额头缩在暗处, 原本威武的身躯此时就如同蹒跚老者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董忆坐到他身侧拿出羊皮囊子猛灌几口水,接着抹下嘴把囊子递了上去。赵墨抬下眼皮接过喝上一口,随后说道:“今晚必须攻下。”
董忆听后微微蹙眉, 行军打仗最忌莽撞,这连小卒都懂,他怎么会不知呢?就算今晚真能攻下, 那个女人怕是已经被人睡了吧。他暗自揣测,比起卿卿他更关心赵墨所得的江山,可如今的赵墨满心只念着小妹而弃天下于不顾,这场仗本可免,甚至还能换来一切,但他情愿动用所有兵力去为一个快要死了的女人,实在让追随他的弟兄们寒心,这一步一步的血路是他们踩下的,若要毁在个女人手中真是有些……不甘!
董忆低头默声,明知劝不了可还是不死心地想试试,他的这般心思赵墨不是不知,但赵墨实在放不下卿卿更不可能将她拱手相送,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他宁愿负天下人也不愿负她,只是他不知这番醒悟是否还来得及,还能不能赢她回眸。日上三竿,那些兵将仍蔫蔫地坐在那处,看模样是累得不轻,收不到消息,赵墨心神难安,等不及准备再下令猛攻,此时的兵力硬攻定是送死,董忆可不愿冒如此大风险,他胆大包天拦下军令,在帐中与赵墨扯嗓大吵。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你把追随你的那些弟兄至于何处?!”
“你以下犯上,我怎容你肆意妄为?!”
赵墨气乱智昏,一意孤行,董忆偏压着手中兵马不让分毫,昔日手足在帐中争得天翻地覆,底下众人更似一盘散沙萎靡不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通传,说是军使来求和。赵墨微怔,董忆也吃了一惊,二人面面相觑,终于静下。
快近晌午,房中仍未动静,婢女站在门处犹豫不决,想叩门又怕撞了新人的喜。嬷嬷觉时辰不对便使了个眼色,婢女马上抬手颤微微地轻叩门板。
“侯爷,该……”
“进来。”
听到里面传话,嬷嬷舒了口气接着抬手推开门,婢女们端着盆巾鱼贯而入,准备伺候新人洗漱。
房中香气馥郁,案上龙凤烛早已燃尽,进门时新妇正坐在妆镜前梳发,隔着纱帘只见萧侯赤条条地下了榻,随手捡起地上亵衣穿上。嬷嬷司空见惯,婢女无意瞥见自然是面红耳赤,低着头将银盆放至架上,等萧侯走到夫人身侧她们才上前整理锦榻,急匆匆地撤去被褥换了床干净的上去。
萧清拿过卿卿手中玉篦慢条斯理地替她梳头,三千青丝如墨绸,衬得她肤白如雪,他看着欢喜,不禁弯腰俯身,旁若无人地拉下那件紫粉绢衣在她肩头印上一吻,眷恋之情悄然散开。
“别。”卿卿没把他推开,只是呶了下嘴。萧清很听话,她不喜欢,他便罢手。
嬷嬷眼尖,看到这情形便使眼色让下人们手脚利索点,随后就领众仆退出门外。闲人散尽,房中顿时静下,卿卿坐着,萧清站着,谁也没出声。这般死寂让人不适,萧清忍不住先开口道:“我舍不得你。”
五个字,云淡风轻。卿卿依旧在挑盒中发簪,平静无绪。
“昨晚我们说好了的。”
“可谁也不知道来世的事,若找不到你怎么办?找错了又怎么办?”
“那我接着等你,等到你来为止。”卿卿莞尔,萧清垂眸吞声,过了良久又道:“别忘了我就好。”
话落,他绾起她的青丝盘出发髻,卿卿将手中金镶玉钗递上,萧清接过小心翼翼插稳,过了片刻,他又取下那枚玉钗,散了她的发低头吻上。
新人又在房内磨去大半个时辰,等不到里头出声,嬷嬷只好在外干等,终于门开了,萧清穿戴齐整走了出来,一张俊颜略显苍白。突然大批重兵涌入院中,左右排开站成两列,院外拐角处停着辆墨车,车前有四人把守。这群持刀重兵气势汹汹,一下子把嬷嬷她们吓懵了。萧清走下玉阶,回首看了眼贴着红喜、高挂红灯的夕楼蹙起眉头,他一抬手,领兵之将冲入门内将人带了出来。卿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请”出了新房,昨日何等风光,眨眼就成了阶下囚,这唱得是哪出戏,没人看得懂。
萧清驾马领兵出了侯爷府,府前又有一队精兵良将静候,那些素服之人见到许久未露面的萧侯骑马率军顿时喜极而泣、奔走相告。卿卿静坐车中聆听喧哗,心想与昨日相比车外定是另一番情景,按理她应该害怕,应该担心那些百姓兵将把她拖出去大卸八块,可不知为何她丝毫未觉忐忑,满心只想着能有处地方可以让她好好睡上一觉。车辘咯吱咯吱压过城道,怒骂叫嚣越来越响,卿卿置若罔闻,全当那些人口中的妖妇不是她。
赵墨那边萧清所派的军使已将来意告之,说萧侯愿意将人放回,希望其火速退兵永不犯境。赵墨点头答应,几乎没有犹豫,要知道这“永不犯境”四字就等于断了他的称霸之心。来使暗松口气,能如此轻易得他许诺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他拿出文书要让赵墨签字盖印,董忆见赵墨真有此意痛心疾首,这么多年的心血眼看就要白费,他们离称霸天下仅一步之遥啊!
“先要见人!”
赵墨一把将伸到面前的文书推开,见他面色冷厉,来使便收起文书说要回去禀告。赵墨挥手,侍将将人带下,没过多久又有小卒跑来称萧侯带了一队人上了城门。赵墨一惊立即起身,提起剑冲出军帐率众兵压至城下。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萧清到了城楼耐不住这刺目金光,拿来折扇展开挡在额前。黑衣少年搬出交椅放在檐下阴凉之处,萧清往左边摆摆手示意把它放到卿卿身侧。黑衣少年朝卿卿瞥了眼,接着就把椅子放至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