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凡琳见贺水这样一副乐观的样子,倒是舒了一口气。
治病,最忌讳的就是病人心态不好。要是病人整天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那即使是灵丹妙药,也救不了。
贺老看到贺水清醒,也很激动,他苍老的手紧紧的拽着贺水干枯的手,颤抖着,害怕太用力伤了他,又怕太轻了,抓不住自己的儿子。“你终于醒了。”
贺水勉强对着贺老露出一抹笑来:“爸,别担心。”
一瞬间,贺老的眼泪就下来了。他擦了擦眼底的泪,脸上是强装的镇定和不满:“你小子,三个儿子里就你最不省心!你快给我好起来,贺家还等着你赚钱呢!”
贺水笑起来,虚弱的点了点头:“恩,赚钱给爸你买好吃的。”
贺老看着贺水,这个儿子即使依旧大到了当爹的年纪,可在他心底,依旧是那个骑着自己的肩膀,对着自己发下豪言壮语的小儿子。那时候,儿子小,总觉得对一个人好,就是给他买好吃的,所以那个时候,贺水总是说,爸,要是我长大了,我就赚钱给你买好吃的。
摸了摸贺水的头,因为中毒,贺水的头发已经掉落了大半,剩下的稀稀拉拉的一些头发枯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掉下一大片来。
贺老笑了起来:“恩,爸等你好起来。”
钟凡琳看着贺老父子,心底叹了口气。
好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贺水的毒,是被人精心下的,这种毒钟凡琳曾经在书里见过,是少见的□□之一,要是医术发达的古代,倒是有救人的法子,可这么多年下来,医术早就断了传承,这个□□的解药方子,也早就失传了。
沉默着,钟凡琳心底很是愧疚。人生自古伤离别,若是生离死别,就更是痛彻心扉。
如果自己没有法子救贺水,贺老一定承受不起失去小儿子的痛苦。
深深的叹了口气,钟凡琳看向了贺水。
贺水脸上笑着,看到钟凡琳的目光,眼底全是了然。他并不显得沮丧和绝望,反而对着钟凡琳安慰的一笑,仿佛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惧怕和悲伤的事情一样。
☆、30|24.1|4.27|
贺水的毒,对于现在的钟凡琳来说,是相当棘手的重病。当钟凡琳对贺老说明了情况之后,贺老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失落,反而笑着安慰了钟凡琳:“我知道的。我心里已经有准备了。”
贺水的毒,明显是被人蓄意下的。这样的毒,又怎么回事轻易能被人解掉的?贺老请来钟凡琳,也不过是为了尝试那千分之一的意外而已。
虽然贺老这么说,钟凡琳的心底依旧并不好过。她见过太多的病人,他们或歇斯底里的求着钟凡琳救自己,为了自己的命,他们放下一切尊严,只为了苟延残喘。他们或心如死灰,即使钟凡琳说他们的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他们也是一心求死,害怕着病痛带来的折磨。
而贺水的坚强和淡然,给钟凡琳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钟凡琳想,如果自己救不了这个人,恐怕,自己也忘不了这么特殊的病人了。
离开的时候钟凡琳很愧疚。对于一个药膳师来说,最让她无奈的,就是面对着病人的病情却束手无策了。这样的感受,钟凡琳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坐上回林家的车,钟凡琳回头看了一眼贺家的大宅。贺老还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眼底是深深的木然。对于这个老人来说,即将面对失去一个小儿子的事实,是一个太大的打击。
叹了口气,钟凡琳现在能做的,只是给贺水留下一个药方,让他的毒能够延缓发作而已。钟凡琳只希望,能在毒深入骨髓之前,找到医治贺水的方法。
林家和贺家相聚并不远,一会,林家就到了。
进了门,钟凡琳的兴致并不高,看到了几天没见的吴诗晨也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吴诗晨并不介意钟凡琳的冷淡,她只是向钟凡琳传达了一个消息:“钟家在被其他三个家族排挤,现在,钟老爷子恐怕快撑不住了。”
钟家的没落是钟凡琳能预见的。不管钟老爷子做了怎么样的补救措施,众人在钟家的药宴上中毒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即使钟老爷子用药膳方子打消了众人报复的心思,可钟家在上流社会中的名声已经毁于一旦。这样的好时机,如果其他三个药膳世家不出手,才是怪事。
更何况……
贺老发话说了,钟凡琳才是他唯一关注的小辈。
凡是有点心思的人,恐怕都读懂了贺老的话。贺老话里的意思无非是,他只罩着钟凡琳,而把钟凡琳赶出钟家的钟家人,他贺老管他们去死。
有了贺老的发话,那些原本顾忌着贺家三分的人也放开了手脚准备去钟家分一杯羹。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年年都有,趁他病要他命的技能,却是人人都会的。
上辈子,有钟凡琳力挽狂澜,这辈子,钟家又有谁能救呢?
钟凡琳冷冷笑了笑,便不再去理睬钟家的事情了。
吴诗晨见钟凡琳竟然连这样的大事都不关心了,心底有几分怪异。她连忙对着自己的大侄子使了使眼色。
林风逸皱了皱眉,对着吴诗晨摇了摇头。
林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贺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身为世家顶端的几个家族总是有他们的方法来得到这个消息。而贺老瞒着这个消息,为的也不是瞒着林家这样的大家族,而是为了瞒住下面那些附庸的家族,防止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林风逸对贺家的几个长辈都挺有好感,看着钟凡琳的神色,心知贺家老三,恐怕是真的不好了。
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林风逸走到了钟凡琳的身边:“凡琳,你要是想要药膳方子,我就帮你找些来。”
钟凡琳眼睛一亮:“可以么?!”
钟凡琳知道,贺水的毒不是那么容易医治的,即使自己开了方子吊着贺水的命,那也只是吊着而已。而且,这样和病痛挣扎斗争的痛苦,若是一般人,恐怕随时随地都有轻生的趋势了。
林风逸双手按住钟凡琳的肩膀,好让她冷静一点:“不要这么激动。这不像你了。我们慢慢来,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就好。”
钟凡琳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心底很乱。她很想救贺水,无由来的。
这时,钟凡琳的手机响了。
林风逸眼底一丝遗憾闪过,便顺从的松开了双手将钟凡琳的肩膀放开,而后直起身来看着钟凡琳。钟凡琳则是看着手机厌恶的皱了皱眉。
能让钟凡琳厌恶的人不多,而恰巧,那几个人都是钟家的。
不出林风逸所料,钟凡琳接了电话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钟熙。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