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
“我再睡一会儿,麻烦半小时后叫我。”
[半小时?你要做什么?]
“嗯,有件事需要我处理。”
树须顿了顿,然后追问:[什么事?]
她有点惊讶,他平时并不是这种穷追不舍的性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在手机上飞快敲了几下,然后屏幕转起来:[受了伤就该好好休息,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这件事如果你能自己处理,我也就轻松了。
感觉出他的坚持,她放弃了解释,转而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需要一个毛刷。”
金绿色的树枝动了动,似在诧异。
她继续:“嗯,一个毛刷,要新的,麻烦你帮我看看飞艇上没有。”
丁言没再说什么,起身朝外走去。
温小良目视着他走出房间。她知道他一定满头雾水,不知道她要毛刷干什么。
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呢,梳毛的毛刷……
打了个呵欠,她缩回了薄毯里,将薄毯拉到肩膀,闭上眼。
只要心里惦记着某件事,就算没有闹钟,到了那个点,也会醒过来的。
于是二十分钟后,当丁言回到休息室,发现温小良正窝在薄毯里,呼吸匀长,一副好梦正酣的样子。
他顿了顿,将新毛刷放在了她床边的桌子上。
他觉得渴,身体有点热,也有点无力,但这不算什么。这种程度,他忍得了。
转过身,他低头看向床上的人。
脑袋上裹了一圈医用纱布,靠近右侧太阳穴的地方渗出一丝血迹。贴着额头棕发之前曾经汗湿了一回,现在干了,显得有些凌乱,有点可怜兮兮,再衬上她线条柔和的五官……整个人便透出一股脆弱的味道。
光看这头棕发,这张脸,谁也想不到脸的主人竟然能徒手掰断铁链,能打败梭伦皇族,甚至敢用肉掌对上半空里的碎玻璃块。
可她毕竟还是血肉之躯。玻璃块扎进掌心会流血,砖石砸到了脑袋会受伤。
她伤得很重。那样的伤,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已经当场死亡。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从飞艇里翻出了急救箱,又是怎么给她治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她的病床旁,握着她的手。
他呆了几秒,突然意识到她的手是暖的。
脸色不再苍白,呼吸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稳定。
是奇迹吗?
他不知道,但她确实在一点点地好起来……不,应该说,她身体恢复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他探出树须,将薄毯稍稍掀开,缠住她的右手,轻轻拉出薄毯,定睛看去——
果然,伤口已经好了大半。掌心里原本一寸长的伤口,现在只剩半寸了,看另外半寸伤口的颜色,大概剩下这半寸,也会在一天之内消失吧……
忽然间,他心头闪过一个想法。也许,所有人都退化,唯独她幸免于难的关键,并不是她说的“抗病毒冲剂”,而是她的身体异于常人。
难道是因为曾经移植过北辰星人的眼|角|膜吗?基因侵蚀……
撕裂的伤口附近诞生新的细胞,新细胞填补了旧伤口。生物体都有自己的规律,伤口急速愈合,未必是好事。
“嗯……丁言?你干什么?”
温小良有点迷糊,还有点疑惑。她睡梦中忽然觉得有些异样,睁开眼一看,就看到丁言正握着她的手。
他在做什么?……哦,是在看她的伤口?
她抽回了手,他没有挽留。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但伸展之间还是有点疼。
抬起头,她看向丁言。虽然一棵树是没有眼睛的,但她确实感觉到,丁言正望着她受伤的手。
他很介意这个?为什么……嗯?难道……
他怕她今天不能给他帮他刷毛?
什么啊,也太小看她的职业素养了。
“新毛刷找到了吗?”
金绿色的树静了静,接着伸出树须,卷起了桌上的毛刷,递到她面前。
“哦,真找到了啊。辛苦了。”
温小良接过毛刷,掂了掂,打量了几眼,很满意。
手受伤了确实有点麻烦,但有了毛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丁言在手机上敲了敲,举到她面前:[这只毛刷,你准备用来做什么?]
“毛刷当然是用来刷东西的啊。对了,你试试这个毛刷,你觉得它柔软度怎么样?”
丁言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她的意思,用树须在毛刷上拨了拨。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身上又有两片叶子掉了下来。温小良看着这一幕,更庆幸自己醒得早,不然以丁言的性格,就算他难受得烧起来,他也不会主动和她说。
他这种分明有事还憋在心里的个性,真的很像她那盆蝙蝠草,明明超喜欢她帮它刷毛,但如果她不主动,它就宁可忍着身上要掉不掉的毛,忍着由内到外的痒,假装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假装自己根本不稀罕主人的触摸……怪不得有些园艺爱好者把蝙蝠草叫喵喵草呢,真是和喵星人一样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