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 / 2)

又是一年皇家大宴,时间如梭,想不到自己成婚已经两年。

自大婚后的每一次的宴席,都缺了一个人。

之前是妍姝。

妍姝是她心底永远的痛。

那一日,听到东珠的话以后,他便策马去了公主府,在大门口他没有停步,只是骑着马远远地围着公主府跑了三圈。

他没有停驻,也没有进府,他不想让妍姝难堪。

他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妍姝。

妍姝在失身之后为他自尽。

这让他心痛,更让他难堪,自那之后,他没有再亲近过任何一个女人。

今天,环顾四下,他觉得少摆了一张桌子,而那张桌子后面坐的,他看不清,是妍姝还是东珠?

从那夜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他纵容她回府奔丧,纵容她留在府中一直到老公主出殡入土。

甚至是她回宫之后,他也纵容她不来慈宁宫、慈仁宫请安,更是不顾皇后的反对,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

“她在孝中。”

这是他面对所有疑问与反对的唯一理由。

在众人眼中,虽然昭妃淡出大家的视线已经好久,但是皇上对她真的很是不同。

“臣妾已经安排了宴桌,一会儿便差人给承乾宫送去。”赫舍里轻柔的话语自身畔传来,似乎还裹挟着淡淡的花香。

“还是皇后想得周到。”康熙赞了一句,环视之下能看到妃嫔们的神色,那种淡然中夹杂的一闪而过的情绪让他很厌恶。

只是,目光一瞥,突然定住了。

一身银白色素衣,只在下摆和袖口处简单地点缀几片竹叶的绣纹,全身笼着一种说不清的淡淡的忧愁,即使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东珠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女人。

原本,她应该一个人悄悄地待在承乾宫里,毕竟,她身负重孝。

可是,她居然来了。

“昭妃娘娘到。”

门口的人显然有些意外,回奏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结。

这是东珠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的第一次露面,她恭敬有度地依次给皇上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请安。

“快免礼,快坐吧。”太皇太后怜惜地说道。

皇后微微变色,这样的情形实在超乎她的意料,此时的布局恰到好处,若是多一张桌子倒不知怎么往里插了。

“坐在这里吧。”仁妃平时说话很少,但是每次开口都那么恰到好处,一面解了皇后之围,一面表现了她和昭妃的友睦。

自从昭妃入殿,皇上似乎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此时大家落座,倒有些分外尴尬,刚刚其乐融融的局面也显得冷清起来。

“今儿这些菜品真是精致,正月里接连的大宴小宴那么多场,每一场皇后娘娘打理的都极为妥当,又是免俗又是精致,关键每次都有新意。”福贵人乌兰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是啊,大家快尝尝,别辜负了这些好菜。”

众人每吃一道菜,赫舍里便会讲解菜的做法,都是些寻常果蔬食材,但是很有新意,于是大家吃得极为开心。

东珠的目光盯着一道新上来的菜,面色清冷,只是如如不动的眸中不经意的一瞥,正与天子不期而遇。

那一瞥,让康熙看到了轻蔑。

他心中一动,很是有些纳闷。

“这是一道新菜,上面摊着黄灿灿的鸡蛋饼。”赫舍里用筷子轻轻一掀,只见鸡蛋饼的下面是豆芽、木耳、韭菜、红萝卜丝、黄花炒成的五色菜丝,旁边放着一小碟子用蚝油芝麻炒香的肉酱。她夹了一筷子五色菜丝又蘸了点酱包在鸡蛋摊成的薄饼里亲手递给孝庄,“老祖宗尝尝,这是一道新菜,看看好不好吃。”

孝庄接过尝了尝,连连称好:“大家也都尝尝。”

“这菜看着好看,吃着味道也不错,又用了五种新鲜的蔬菜,皇后之意一定是期望今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仁宪皇太后也频频点头称赞,“皇后真是有心了。”

端敏忽地问了一句:“这菜的做法着实新鲜,一定有个好名字吧。”

“叫‘芙蓉裹春’。”皇后刚刚答言,只听贤贵人突然“咦”了一声:“不是叫合菜盖被吗?”

皇后的面色突然僵住,仁妃面上的表情也十分不在然,她紧张地看着东珠,目光中都是暗示。而东珠一如过去的冷淡,只是并未隐藏眼波中留露的轻蔑。

“这倒奇怪了。”福贵人博尔济吉特乌兰盯着贤贵人明惠说道,“皇后娘娘费心张罗的菜品难道还能记错了名字?皇后娘娘说是‘芙蓉裹春’你却说是‘合菜盖被’,这不是很奇怪吗?要我说啊,还是皇后娘娘起的名字好听,不像你这个,实在是有些粗俗。”

“名字是好是歹本不是重要,重要是要看做菜的心。”贤贵人的声音很柔很嫩,就像秋季刚刚从水里取来的嫩藕,脆声声的极是动听。

“说得对。”康熙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又觉得皇后与仁妃甚至东珠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便顺着贤贵人的话问道,“那便说来听听,这做菜的心,你是怎么看的!”

“做菜好不好吃,要看做菜者所用的心,用心做菜,将对亲人的关爱融入在菜里,那样即使最寻常的食材也能做出美味珍馐,若没有心,即使是鲍翅燕窝也如嚼蜡品木。”贤贵人说到这里便略作停顿,“霜余蔬甲淡中甜,春近录苗嫩不蔹;采掇归来便堪煮,半铢盐酪不须添。”

这句诗着实让康熙有些意外,那是陆游的诗,比起李白杜甫,他也更喜欢陆游,贤贵人甜嫩的嗓音配上这样朴实的诗句,真的格外动人。

“这个我听明白了。”福贵人乌兰笑了笑,“是说新鲜的蔬菜不用调味,甚至连盐都不必放,保持本来味道是最美的。倒有些清水芙蓉素面朝天不用脂粉污颜色的意思。”

康熙的目光又是一怔,不得不对上福贵人的眼眸,刚刚贤贵人的那首诗是用汉语念的,在座当中没有几人能听明白,想不到来自科尔沁的福贵人却听懂了。他真的有些意外,对待面前这些女人,这些所谓的他的妃嫔,看来他不还真是不够了解。

乌兰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红,随又用蒙语低声地飞快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