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沉一愣,直觉这样不妥。虽说自己和阿沁是舅甥关系,可沐沁已经十四岁了,亲生父女尚且要避讳,更何况他们二人并非血缘之亲。可当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了他的,传递着温暖的时候,他有些怔怔,心里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虽然说不清道不明,却是不愿将手抽回来了。
罢了,不过是一个孩子的心思,阿沁只是将自己当做长辈来撒娇了,他何必想那么多呢?只是也该找个嬷嬷来教她知晓男女之别了。
成功和夜非沉牵手的沐沁并不知道舅舅心里的纠结,正为自己的得逞而沾沾自喜,掌中的微凉通过手指,一点点袭向她心里,引起微微的颤动,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急促而紊乱。
她有些禁不住自己的心意,偷偷拿眼瞧着夜非沉的表情,见他与平日并无二致的模样,坦坦荡荡,一点也不像话本里所写的“眉目含情”,沐沁的心就有一点点凉了,看来,舅舅果然不喜欢自己。
有些黯然地放开夜非沉的手,沐沁装作无事的样子,笑道:“好啦,已经暖了过来,舅舅莫要过于忧心国事,可别累坏了身子。”
夜非沉淡定地收回手,并不懂心里的失落是何缘由,听到沐沁的话,不由无奈一笑:“你还说我呢?舅舅身体好着呢,再繁琐的国事都奈何不得我。舅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小鬼头,只要你平时乖一点,我就少操心一些。”
说到这里,他觉得正是自己平日对沐沁说了太多这样的话,让她有了压力,才病倒的,又不禁自责,看着沐沁,满眼的疼惜,“也怪舅舅这几日对你看得紧了,这才……”夜非沉叹了口气,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了沐沁的发丝,轻声安慰,“这几日你先好好休息吧,乖乖照着太医开的方子喝药,早朝就免了,杜太傅那里,我也会去说的,你只管好生歇着。”
这一席话说进了沐沁的心里,她自然感受到了舅舅对她的怜惜,刚刚暗下去的心思一瞬间又活泛起来,恨不得扑进夜非沉的怀里。
见沐沁乖巧地应了,只拿一双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夜非沉欣慰地笑了。略坐了一小会儿,琼琚端了碗药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拿了蜜饯的小宫女,在沐沁蹙眉之前,向夜非沉行了一礼,“启禀摄政王,陛下的药好了。”
夜非沉点点头,起身向旁边站了站,“伺候陛下用药吧。”
沐沁闻见药味儿就皱起了眉毛,只觉嘴里已经苦成一片,“不是说朕是睡眠不足么?那朕睡觉就好了,何必喝这苦药汤子。”
琼琚端着碗向前走了走,柔声哄道:“这是太医给陛下开的治头痛的药,头不痛了自然才能睡好觉啊。”
“朕已经不痛了!朕不喝!”沐沁连忙摆手,不肯喝药。
琼琚有些束手无策,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国舅大人,沐沁见此,生怕又惹舅舅生气,便不等夜非沉开口,只好苦着脸接过药碗,捏住鼻子,一饮而尽,却被苦的小脸儿都皱在了一起。琼琚身后的小宫女赶忙将手里的蜜饯递上去,沐沁含在嘴里,才觉得苦味散了一点,却还是不肯舒展眉头。
沐沁向来讨厌喝药,小时候一直都是被夜非沉半哄半吓才肯喝的,药虽然是苦的,她心里却是甜的;如今已经长大了,她也享受不到舅舅哄着的待遇了,只感觉这药更苦了。
夜非沉见沐沁乖乖喝了药,欣慰一笑,“这样才乖,只管好好歇息,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沐沁心里不舍,却要挤出一丝笑来,“阿沁无能,只好辛苦舅舅了。”
夜非沉淡淡一笑,“莫说这话,先皇将你与江山一齐托付于我,这就是我的本分,只是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躲懒,这江山终是要你来掌管。”
“朕知道了,舅舅放心。”沐沁弯弯唇角,轻轻颔首。
夜非沉上前拍了拍她露在锦被外面的手,“好,那你乖乖睡觉吧。”说完,又吩咐琼琚等人好生伺候陛下,这才离开。
看着舅舅离开,沐沁感觉心里莫名烦躁,恨恨地捶了捶床榻。
“陛下您怎么了?”琼琚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沐沁的手,“陛下别打痛了,好好的,您是又不舒服了?”
沐沁摇了摇头,将手收了回来,淡淡说道:“朕困了。”
琼琚连忙安顿沐沁,扶她躺好,盖上锦被,又在香炉里添上了一块安神香,带着屋内的宫女们一齐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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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沁醒来时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