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幽涧是食修们的驻扎之地,重回此处,宋丸子不少徒弟都不由嗟叹不已。
可惜他们的师父是个没什么诗情画意的厨子,与他们汇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点各自的食材,再将一众人等分工,一些食修要坐着海渊阁的飞舟立刻回临照,另一些则要去往几大灵材出产之地,尽量多地收些食材。
“莫要计较太多,以收到东西为重。”
是宋丸子在储物袋里掏啊掏,一共就有十块上品灵石和二百多的中品灵石,干脆都分了给他们。
“先把这些都换成菜,再多你们师父我也没有了。”
这些年辛辛苦苦攒的私房就这么都掏出去了,宋丸子心疼的脸都有点抽抽。
她的些徒弟们本来一个个凝神静气听她分派事务,见她又一脸财迷像,不由得都笑了。
“师父,别心疼,等过了这一劫,多少灵石徒弟们都能给你赚回来。”
“师父啊,我记得您上次说是凡人过年,还一人发了我们一块下品灵石当红包,哭着说家底都倒干净了,原来师父您的家底还一层一层的,倒完了还有啊。”
还有出身幽涧的弟子下到幽涧身处,采了不少的石菌子,看着石菌子,宋丸子就想到落月宗后山那片被天雷毁了的松林,上好的松木本可用来熏鸡的,还有松针下面长的松菌子,都浪费了。
心更疼了。
天道真是个败家子。
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她拿出了自己从造化藤中榨取的东西研究了起来。
那是一团有些像油的东西,闻起来有些辛气,却不重。
宋丸子摒心静气,用筷子戳了一下,然后放进自己嘴里。
刘迷在一边守着她尝试这种新食材,却见她尝了那一下之后整张脸都变红了。
“师父,怎么了?”
“水水水!”
宋丸子手抖得跟被黄鼠狼叼住的鸡爪似的,胡乱跟她比划着要水。
一时捂着嘴,一时憋着气,有水了之后连着喝上了两碗都不够,宋丸子从储物袋里随便抓了个馒头就往嘴里塞。
刘迷已经看傻了。
“师父,此物不能吃,我们就扔了吧。”
“别!”宋丸子嘴里塞着馒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忙着用手护着那一团东西,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这是好东西。”
好东西?还真没看出来。
刘迷眼睁睁看她师父终于从痛苦中挣脱之后,双眼放光地看着那团红色的油,心知是她的“痴病”又犯了,怕是之后几天,她都要用这种东西来做各种菜肴了。
“辣!这是辣!哈哈哈!比茱萸油过瘾千倍!哈哈哈!”
宋丸子哪里是“痴病”犯了,她根本是“疯病”犯了。自从来了无争界,她一点点搜集各种食材、味道,把凡人界不知多少菜谱都搬到了这无争界里,可是酸甜苦辣咸鲜,独缺了这一味辣。
各种香辛料里,也缺了这最重的一味。
酸有浆果与醋,甜有谷与糖,苦是很多灵草的本味,咸和鲜之往海中寻就是了,唯有这个辣,宋丸子遍寻不得,哪怕是落月宗的药典上都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
万万没想到,竟然就藏在造化椒之中。
“你可让我找的好苦啊!辣烧鸡、辣焖肉、酸辣汤、*鱼鲊……还有我最爱的辣锅涮肉,现在可都有了着落了!哈哈哈哈哈……”
这油太辣,宋丸子不敢再直接往嘴里放,取出一块白煮好的猪五花肉,改刀成绿豆粒儿那么厚的片儿码在盘子里,再切了些蒜蓉,倒了点酱油,用筷子点了一点造化椒的油进去,那小小的酱油蒜泥碟里顿时就有了一层红色的油光,看起来分外勾人食欲。
一切就绪,宋大厨让别的徒弟招呼走了刘迷,自己偷偷倒了一杯酒放在眼前。
用筷子卷起肉片儿,往料碟里一蘸,再放嘴里,宋大厨细细品味着口中的肉,顿觉万千俗事皆无需牵挂,心思百转不如唇齿留香。
连日奔波,有悲有喜,有搏命相争,到了这一刻,她的心才安稳了下来。
可见浮世如烟,聚散皆空,唯有这一味是真,真在出自我手,又入了我口。
……
蹲在幽涧等了七日,也是吃了七天的各式辣菜,宋丸子都没等来王海生,各处弟子借着海渊阁让他们免费乘坐飞舟的便利陆续回转,她也只得先上船回东陆。
西境,除了镇魔钟响起之时的心惊之外,很多人对云渊大劫将要来临之事并不十分惊慌,云渊距离他们太遥远了,与东陆和苍梧的修士相比,西境中的修士们日子过得安逸多了,虽然之前也要抠搜着凑自己买丹药的灵石,到底赚灵石的门路多些,不用随时以命相搏。
又有落月宗覆灭这一天大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们的心思落在这处,就顾不上另一处了,哪怕有人敲锣打鼓跟他们说大劫将之,他们的心绪到底是浮着的。
回了临照,宋丸子终于有了大战将临的感觉,临照城中人来人往,不时有船发往海上,穿过云雾与瀚海,将东西送到云渊边际。
长生久、剑峰、天轮殿等宗门长老已经齐聚远岛,讨论如何防御魔族。
几大宗门的弟子也行走在临照。
宋丸子如今也是无争界一等一的风云人物,走在路上常被人恭敬地称一声“宋师”。
看见醒着的木九薰,宋丸子笑着说:“可见是事态危机了,你都醒着。”
赤发黑袍的女子仍是气势慑人,对着宋丸子调了下眉头,道:
“你还有心思笑。江万楼从首座手下逃脱,还劫走了血煞魔君宿千行,你与宿千行有旧仇,我们如今又都忙于云渊之事,你可要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丸子: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