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樱时晃了晃信封,往他胸口一拍,忽然笑意盈盈:“本来么,怕伤你的心,不想提来着,还寻思怎么也得帮衬一把,叫你得偿心愿,现在看来,你倒是不念兄妹之情,偏偏跟我过不去,那也罢,只怕你以后别想再见到云裳了。”
秦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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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樱时一等就是十来日。
不光狄烻没有回来,连阿骨和秦烺也接令率兵出营去了。
身边没了说话的人,眼看制成的药膏一盒盒摞成堆,恍然间像又回到了在中京的日子。
乏味无聊,只是徒增想念。
似乎只是几天的工夫,漫山遍野就被绯红和金黄染尽,这天下最南的地方也终于有了秋意。
她想去寻狄烻,却苦于打听不到一丁点消息,每日里仍是只能逗猫做药打发时光。
九月初,前方捷报传来,僮蛮在月山大败,狄烻率军生擒贼首,正在班师路上。
虽然是跟自己毫无关联的事,谢樱时却不由替他高兴,心里也有了盼头,估摸着回来的日子,当天起了个大早,亲自去灶房预备了饭菜。
一直等到午后,正在房里无聊,就听下面一阵人声吵闹。
终于回来了!
她满心激动,对镜把自己拾掇了一下,兴冲冲地奔下楼去,刚到天井里,就看有人正从外面把大小箱笼往里搬,多数不是军中兵士,竟是寻常便装的仆厮。
谢樱时不禁愣了下,凭直觉猜到回来的不是狄烻,可这般大张旗鼓毫不见外的又会是谁?
她刚想叫个兵士探问,就看两名小婢拥着一个姿态妖娆的华服女子走进来,赫然竟是许久未曾见过的皇甫宓。
第60章 密云不雨
惊愕之余, 谢樱时脑中立时闪过一个根本不用详加思量的念头——皇甫宓定然是为了狄烻来的。
不是已经退婚了, 毫无瓜葛了么, 还特地跑来做什么?
看着前呼后拥,劳师动众的, 分明就是要在此常住的架势。
同时也仿佛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对方其实一直都没有死心过。
皇甫宓此时也瞧见了她,脚步顿了下,诧声奇道:“怎么是你?”妆容精致的脸上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来寻我表兄而已,瞧南疆这里好玩,便多留了些日子。”
谢樱时对这个女人全无好感,为免她起疑,还是照规矩行了个礼。
皇甫宓已走进天井下, 做样热络地含笑在她手臂上托了一把。
“怨不得了,你这孩子真是任性,中京那边四处寻你寻不着, 侯君三天两头的大发脾气, 府中都乱成一锅粥了, 你可倒好, 躲在这里逍遥快活。”
听她开口教训,谢樱时不由生愠,可又懒得同这种人当面置气, 假意吃惊道:“我走的时候明明留下书信了,莫不是被谁藏了去,不想叫耶耶知道吧?”
皇甫宓没想到她居然冒出这么句夹枪带棒的话来, 其中暗指的是谁也不言自明,脸色立时一变。
她情知多半是假的,但这个外甥女天生是“混世魔王”的性子,自己初来乍到,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做口舌之争便失了身份,当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罢了,只要人没事便好。”
环顾四下破败的屋宇,不由自主地一脸嫌恶,牵着她的手朝对面摆着桌案还算整饬的廊下走去。
“你瞧瞧这鬼地方,哪有什么好,难为你还呆了这么久,传出去成何体统?没什么要紧的事,早些回去吧,莫让家里担忧。”
嘴上说得如此不堪,自己还不是巴巴地跑来了?
谢樱时和她挨着直犯恶心,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我等表兄回来,还有些话说。”
皇甫宓“哦”了一声,走到桌案后,大大咧咧地坐在狄烻惯常的位置上。
“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虽说和秦家小郎君青梅竹马,感情非浅,可日常相处也得留心些分寸,像我当年,莫说你这么大,十二岁上便照着规矩,外男一概不见了。”
不见外男?
那又是怎么跟长乐王勾搭在一起,还被狄家退了婚的?
谢樱时有点惊讶她居然连这种恬不知耻的睁眼瞎话都说得出口,忍不住好笑,但也听出她在故意“点拨”,用意就是告诉自己和秦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表兄妹间亲密无间。
她忍着齿冷痛骂的冲动,笑意盈盈地问:“宓姨十二岁以后连狄将军也没见过?”
满以为这下戳到了对方的痛处,谁知皇甫宓听了也是一笑:“傻丫头,订了婚约的自然没这些禁忌,那怎么能一样?”
她向后微仰,慵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好像已对这里无比熟络,全不像之前说的那般厌烦。
“实话跟你说,这趟来是你阿翁和狄家老公爷的意思,等他把手头的事收拾妥当,便一同回中州完婚,日子都定好了……”
谢樱时只觉脑中“嗡”的一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已经退了婚,怎么现下又要回中州完婚?而且还是外祖和狄家的意思。
她想不明白,但隐觉这话十九不像是假的。
皇甫宓不是自己,若没有父母之命,断然不会轻易跑到这蛮荒烟瘴的地方来,如此大张旗鼓的架势也是明证。
她那颗心慢慢往下沉,又像被针戳刺,扎痛得浑身发僵,手在袖筒里攥着,却有些无力握紧。
秦烺说得没错,这从头到尾本就是她的一厢情愿,但两个人若要在一起却不是你情我愿就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