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没有,没有,其实好得很,没什么呆不得。”谢樱时摆了摆手,抢过话来,“再说,不是还有我表兄照应么?”

听她提起秦烺,阿骨粗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异样,姑且算是认同地点点头,朝她背后的竹筐瞧了一眼:“你这是要去哪?”

“嗯,去捡些菌子,顺便看能不能找几味驱虫的草药回来。”

“这种事怎能让你来干呢,我吩咐几个人去。”

谢樱时赶忙推辞:“些许小事,我去就好,再者要找什么药,说了他们也未必识得,弄错了反而误事。”

“你不知道,这南疆山野里到处都是毒虫野兽,还有剪径的蟊贼出没,若真有个闪失,回头便是砍了我这颗脑袋,也没法跟大公子交代。”

阿骨不等她同意,抢着将竹筐背在身上:“再说了,凭你能背得了多少回来,反正这会子营中没什么要紧事,索性我跟着走一趟,好歹能帮着干些动手的粗活。”

说完,一挥手,当先便走。

谢樱时原不想跟人一道去,但想想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些狄烻的事,也就没再拒绝,跟他一起出了营,走进营寨北侧那座山中。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走进林子。

阿骨忽然想起了什么:“哎,方才忘了问,你从哪里知道大公子调防来了这里?”

转头看着她,眼神别有深意:“只怕也不是你那表兄暗中透的消息吧?”

军中规矩森严,消息定然不会随便泄露出去,哪怕是至亲也不例外。

谢樱时知道他的意思,心想轻易瞒不过去,索性便实话实说了。

“原来是云裳啊。”阿骨恍然大悟,释然道,“我就说呢,大公子的事,除了军中,也就只有她最清楚了……”

还没等说完,就见她垂着眼,神色间露出一丝不悦,刚忙话锋一转:“你别误会,云裳知道是因为……哎,她其实……”

谢樱时听他期期艾艾,语无伦次,那颗心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那云裳虽然沦落风尘,但样貌才情哪样都是上上之选,年纪也跟狄烻相当,尤其还是前朝皇室遗裔,身份丝毫不差到哪里,比起她这个狄烻眼里的小丫头,这两人反而更显得登对。

这么一想,心里愈加别扭,脸上那副表情更可想而知。

阿骨也深悔自己笨嘴拙舌,眼见她闷声不语,像是真生气了,咬牙在腿上一拍:“罢了,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索性便跟你说了吧!”

他停下脚步,一脸肃然正色:“其实云裳落难之前曾经嫁了人,夫君就是大公子麾下的一位兄弟,说起来也是个智勇双全的好儿郎,年纪轻轻便做了忠武郎,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五年前沙戎朱邪部南侵之时,他率千余人掩护大公子中军侧翼,不幸被十倍于己的沙戎骑兵包围……”

谢樱时听得心头砰跳,忍不住问了句:“后来呢?”

“血战两昼夜,终于还是寡不敌众,力竭阵亡,千余名将士无一生还,但却保得我军正面大胜,沙戎人为了报复,割下了他们的首,级堆成人头‘尸观’。”

阿骨粗浓的眉毛抖挑了几下,眼中含着火一般的愤恨:“更可恨的是,朝廷的观察使竟抓着这一节不放,回奏说我军丧师辱国,云裳因此不但成了寡妇,夫君死后也不得旌表,反而获罪,将她也牵连没入教坊为奴,大公子本来已上下打通了关系,要救她出来,云裳却推脱了,甘愿留在中京,替我们探听风息,你那一次看到大公子去教坊,就是听她回报朝中的讯息。”

谢樱时听得怔怔不语,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云裳的命运会这样悲惨,更没料到满心猜疑的事竟会是这样的实情,自己还真像个不懂事的任性孩子,着实可笑得紧。

正惭愧间,忽然发现阿骨的脸色变了,直直看着她背后。

“大……大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づ ̄ 3 ̄)づ谢谢小仙女1314的地雷,谢谢小仙女 流浪小妖 灌溉营养液*2

第56章 盈盈秋水

狄烻悄无声息地出现, 不知道来了多久, 又看到听到了些什么。

谢樱时此刻半点没有往常遇见他的欣喜, 反而说不出的忐忑紧张。

她背着身没转头,甚至连眼角也没敢朝后去瞟一下, 咬唇紧攥着衣角来克制砰乱的心跳,闷声向旁挪了一步,跟阿骨隔开距离。

被当面撞破,让阿骨也颇为尴尬,硬着头皮上前遮掩。

“大公子恕罪,其实……是我自作主张,委屈娘子暂且留在营中,一时还没来得及回禀……”

到底是直肠子的人, 扯不得谎,尤其是在自家少主跟前,还没说两句就面红耳赤的编不下去了。

他咬牙心一横, 索性凑近低语:“娘子是一片深情, 大公子既然心里牵挂着放不下, 何苦……”

“兵募到几成了?”

狄烻终于开了口, 却是句与此毫不相干的正经话。

阿骨一怔,不由自主地挺胸直腰:“回大公子,昨天日落时清点了, 已有六百人,今日便可尽数招满。”

“先从里面选出一百二十人做床弩手,多加操练吧。”

狄烻语声十分平淡, 没有催逼的口气,却莫名含着一股威势十足的敦促,让人不敢违拗。

阿骨像觉出了点什么,赶忙躬身应个“是”,卸下肩头的竹筐,径自下山去了。

谢樱时仍是不敢转身,木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好,从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全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其实处心积虑混进这军营中,为的就是留在他身边,盼着有朝一日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心实意,绝非一时冲动。

可为什么现下见了人,反而不知所措,畏畏缩缩起来了?

闹不清缘由,不禁更是局促。

她知道他正注视着自己,脑中甚至能想象得出他双眸微狭时灼灼审视的样子,以及那种她完全猜不透意味的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