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陈三公子写了封信。”穆瑛底气明显不足,垂着个脑袋小声道:“算算时间,陈三公子此时应当已经在桂州了。”
陈瑜一脸不解:“写信给我三弟作甚?”
席香也盯着穆瑛。
“呃……”穆瑛飞快抬头看了眼席香,愈发小声的道:“让三公子悄悄把你阿娘接走。”
穆瑛识字不多,她写给陈令的信里只有六个歪歪扭扭的字:阿姐有难速来。
陈令收到信,当下就策马从汴梁往桂州赶。如穆瑛所预料的速度,此时陈令确实已经到了桂州。
穆康作为穆瑛的帮凶,早早候在了桂州城门,见到陈令风尘仆仆而来,命人将他放入城后,就亲自把他拉走了,往杨清韵住处而去。
“三公子别担心,老大没事。瑛子之所以在信上这么写,是怕你不来。”穆康解释道:“瑛子想让你帮个忙,把老大她娘送走。”
陈令自然知道穆康口中的老大指的是席香,但杨清韵还留在桂州城里这件事,他也是十分意外的。他向来聪明,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杨清韵为何不走的原因。
穆康知道这陈三公子聪明,也就没有作多余的解释杨清韵为什么不走,只恳声道:“幽州都打起来了,桂州早晚也要打起来的,到时候我们自顾不暇,老大她娘只怕又要落入西戎蛮子手里。三公子你待老大情深意重,我便厚着脸皮求你一次,把老大她娘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吧。”
陈令没立即答应,而是问了句:“你们老大不知道这事吧?”
穆康脚步一顿,定定看着陈令,“三公子,我只要你一句痛快话,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简直是胡闹!”与此同时,穆瑛刚说完她给陈令写信的事,席香忍不住斥了穆瑛一句,便起身往家里赶去。
穆瑛缩了缩脑袋,跟在席香身上,面前却没有半点悔色。
陈瑜亦跟了上来,悄声对穆瑛说了一句:“干得漂亮。”
“唉……唉?”穆瑛冷不防受了夸,一时没回过神。
陈瑜低声道:“数以万计的将士守卫边关,为的不就是护佑家人平安。席将军母亲身份纵使有些特殊,却也是大梁寻常百姓,没道理和将士们同进退。”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但实际藏没藏私心,穆瑛哪会听不出来。她有些吃惊地捂着嘴,小声道:“世子你看起来大公无私,原来竟也如此护短。”
陈瑜只颌首微笑,算是默认了自己护短。席香既然是他未来弟妹,那杨清韵自然也是自家人了,自家人身处险境,哪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席香匆匆赶到杨清韵住处,但仍是晚了。
杨清韵已经被陈令带走了,只剩一个穆康蹲在门前思考要是老大回家吃晚饭发现娘不见了时,他该怎么向老大解释。
正愁着,穆康忽觉眼前一暗,抬起头,就对上了席香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
“老……老大。”穆康吞了吞口水,三大五粗的汉子,在席香目光沉沉的注视下,愣是不敢站起来。蹲成一团,要多怂有多怂。
“我娘走了?”席香低头问穆康。
穆康怂怂点头。
席香放轻了声音:“怎么走的?”她阿娘既然决定留下,就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就算陈令巧言令色,将阿娘说服了,阿娘也会知会她一声再走,绝不会一声不吭就走。
“……”穆康忍不住往后挪了挪,确定席香伸脚踹不到自己后,方小心答道:“我把你娘把打晕了……”
看到席香脸色不好,他飞快补一句:“但是这个主意是三公子出的!”
跟在席香身后的陈瑜听到这句话,当即暗道不好三弟要完。
“走了多久?”席香神情难辨喜怒,语气依旧淡淡。
“此时应当已出了城。”穆康不敢看席香,她问一句才答一句。
“哦。”席香点点头,又问:“三公子准备把我娘带到何处?”
“汴梁,汴梁最安全。”穆康突然有了点底气,“这个是我建议的!”
把人送这么远,你还挺自豪?没看到阿姐都攥起拳头了吗?穆瑛简直不忍直视未婚夫的蠢,别开头闭上了眼。
但席香没有揍穆康,接着问道:“走之前,三公子可有留什么话?”
“有有有。”穆康此时求生欲尤其强,语速飞快的道:“三公子说人是他带走的,不会让你为难,只消等几日,他自有交代给你和军中将士们!”
但说是几日,其实第二日,陈令的交代就来了。
他让人运送了一批军用物资过来。这一批物资里,有被装衣物、米粮肉脯、药材,数量足够桂州城这八万守军吃用一年。
带队运货的是当初和陈令一起穆瑛等人被捆上清风山那个圆脸商人,这算是个老熟人了。他对席香道:“席将军,咱们还有一批物资在后头呐,明日就能到。”
穆瑛与穆康配合高仪指挥众人点货入库,听到圆脸商人这话,三人齐齐凑了过去,一致开口问道:“还有?”
这三人眼睛放光,跟三头饿狼似的,啧!圆脸商人腆着微微凸起的小肚腩,一脸骄傲的道:“可不是!咱们三东家这回是下了血本了!”只差没把自己的命一并搭进去送过来了。
“那明日送来的又是什么物资?”穆康吞了下口水,“吃的?”
“兵器!轻甲!战马!信鸽!”圆脸商人每说一样,穆瑛几人的眼睛就瞪大一点。“只要你们用得上的,都备齐了!”
“这……”穆瑛与穆康面面相觑,“得费不少钱吧?”
圆脸商人潇洒一挥手,豪气干云道:“咱们三东家有钱,这点物资算不上什么。”
等到次日,第二批物资送到,统计出来的数目,兵器长刀短兵计三万件、战马五千匹、轻甲一万、信鸽五百,及其他零碎物资万余。
众人被陈令的大手笔惊呆了。
杨老大摸着战马,对圆脸商人道:“你们三东家什么有空到桂州,老子跟他谈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