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吵死了!”艳小姐忽然发怒,对那些喝得烂醉的中年大叔们道:“快滚,不然明天就别想看见我了。”
“啊?!”
“艳小姐,这……”
众人对视几眼,这才用残存的理智迫使自己离开,似乎很害怕她真的遵循这样的‘近乎残忍’的承诺。
仅仅五分钟,原本满满一屋子的的醉汉,就都恋恋不舍离开了。一时间,四周又回归了沉寂。
艳小姐将挂下的吊带衫又拉紧了一点,白皙的肌肤在轻|薄的雪纺纱里若隐若现,她一手撑头,另一手端着酒杯小口抿着,好半会儿才开口发话:“可真是烦人呀。”
阿刀打破了这等烦闷的气氛,端上浇好酱油的黄油饭以及滚烫的米酒。
他不经意接话道:“每天忙碌工作,不也是很充实吗?”
“可我啊,好久没有再看到了。”艳小姐近似撒娇一样朝阿刀抛媚眼。
阿刀答:“昙花一现吗?如果有心,一定会再次看到的。”
我不免好奇起来,到底是想看到什么呢?
艳小姐忽然望向我,微微一笑:“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啊,可是会读心术的哦!”她又转过头,手指抵着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抚着,似乎还在苦恼。
我问:“那到底是什么呢?”
她语速缓慢:“我记不清了,可总想着记起来。似乎是漫天繁星的样子,总觉得,还能察觉到什么温暖,还有一个人。但是,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模样,总觉得拥有他就拥有了全部,一定还能再次相遇的样子。呐,当然那个人也可能早就死了哦。”
艳小姐扭头朝我浅笑,满满的甜蜜。
“其实啊,无论如何还是想再看一次那样的场景。”
木叶道:“是狐困吧?艳鬼大人。”
艳小姐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没料到阿渡家的木叶,也懂狐困啊?”
“有听说过。”
狐困所指狐狸变成人形之时,必须经过的类似星河一样的迷惑之境,若是不能安然渡过,就会被星河吞噬入内,成为千万颗星火中的一枚,物间称之为困,也譬如猫困,鸟困,诸如此类。
然而,明明是一人的困,为何还会出现其他人的景象?
我道:“是你的错觉吧?怎么可能会出现其他人?”
艳小姐反驳:“我很肯定!”
木叶端详着自己手间的酒盏,故弄玄虚:“我倒是听闻过狐火。”
“哦?愿闻其详。”艳小姐答。
“相传狐火是由狐尾发出一团火,是一种障眼法,若是晚上有人看见狐火就很容易走失或者迷路,遗失东西,甚至变成狐狸。但,狐火对于人来说是诱导,对于狐狸来说,却是引路的说法。”
艳小姐敛起笑容,若有所思。
木叶继续补充道:“若是坠入狐困之中,很容易迷失,相反,若是有人以身化作狐火,为其引路,反倒能让坠入狐困之人脱险,但是那个人可能就永远停驻于狐困之中,化作万千星火中的一枚。”
艳小姐道:“我想再入狐困之中,见那人一面。”
木叶道:“既然已经出来了,又何必再进去?他以身换你新生,你不应该辜负他的心意。”
她抿唇,似乎记起了一些,久久未曾开口。
我心想:看来她是被狐困剥夺了记忆,以至于连谁救了她的命都不知道了。
相反,那份珍惜她的心情,反倒是很难能可贵的吧?
倒像是一盏长明的灯火,深渊中不灭的灯塔,岁月静止,山河变迁,还能长长久久,以珍爱的心情所守护着,那些最重要的事物。
等我们喝完了第二杯茶,艳小姐就离开了,背影有点失魂落魄,倒和刚才那样嚣张跋扈有些格格不入。
阿刀掐了烟头,小声道:“又一个寻找记忆的人。”
我阴阳怪气回答:“老说别人寻找记忆,阿刀你也不也是吗?”
木叶道:“他可不是寻不了记忆,而且自己不去寻吧。”
我发表评论:“好古怪啊。”
至于阿刀,我说过了,他叫轮回,也是这家店的老板。甚至从旧时开始,这家店就一直开到至今。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有关于这间店的记忆就会从人们的脑海里剥离,以至于大家都会重新去认识这里,大概的概念就是:这是一间新开起来的店,之前倒是从没有来过。
不过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人们不也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忘记自己所经历过的事物吗?
然而,维持着漫长的记忆,也是很痛苦的事情吧?那些所悲伤的事不能遗忘,那些所欢喜的事,却又短暂。
阿刀就是铭记着一切事物的人,像是一部摄像机一样,记载着那些至关重要抑或微不足道的,所经历过的岁月。
即为,轮回。
对于阿刀本身来说,他记载了记忆,是以为永恒。
对于他人来说,阿刀记载了记忆,见证着更替变迁,是以为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