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反应过来,就要去抓阮玉的手,被金玦焱及时拦住,警惕的:“你要干嘛?”
“我要干嘛?金四,亏我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让我只印一百册,是不是想着把这生意卖给别的书局?”
“我哪有那……”瞥见阮玉意味深长的目光,“心情”二字便咽回到肚子里。
方卓拨拉开他,站到阮玉面前:“弟妹,大哥现在郑重跟你谈个事。那剩下的九百册我正在赶印,但是我听金四说,你这《算命不求人》还是连载的,一个月一本?你都卖给大哥成不?咱照原来谈好的价加银子,保证不亏待你。不过咱话也说在前头,这书只能卖给大哥,至于别的书局……”
“方大哥,我明白。”阮玉笑了笑:“否则当初也不能让四爷直接来找方大哥了。”
“弟妹真是个明白人!”
方卓说着,示威的瞥了金玦焱一眼,那意思是说,弟妹就是比你强。
金玦焱顿时格外郁闷。
“来,弟妹……”
方卓把二人引到一张铁力木书桌旁,取过一张月白色熟罗压纹纸,饱蘸浓墨,唰唰唰的写了几行字。
“弟妹,你看行不行?”
金玦焱抢在阮玉前面接过,飞速的扫了两眼,然后拿指点着:“这里,还有这里……”
方卓笑着摇头,将纸拿回来,一边改一边拉长声调:“咱们这等关系,我还能骗你么?不过是给弟妹个安心……”
金玦焱立即打断:“话不能这么说。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也是给方掌柜一个安心。”
方卓夸张的唉声叹气,将改过的契书又递了过来:“这回中不?”
金玦焱仔仔细细的看了,又递给阮玉。
阮玉见上面改动的都是细节,如果不点明,将来出了事,还真说不好是谁的责任,而若自己直接见了,再加上对方卓的信任,没准就越过去了。
不能不说,金玦焱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可是这天才怎么就不把力气往“金玉满堂”使呢?
方卓又将契书誊写了三份,交与二人看了,确认无误,皆按了手印,然后自己收起一份,将另两份递给阮玉:“契书咱们是各执一份,剩下的是要报交官中的。令尊是丞相大人,所以这份就由弟妹收着。若有差池,尽管来找大哥!”
方卓今天爽快得全不同往日模样,可是俩人却不想这般糊弄事,非要拉方卓去京兆府立个凭证。
方卓都急了:“今天我是特意抽空在这等你们,就想把事定下,现在就得张罗印书的事,哪个有时间?”
好说歹说,终于定了明日去京兆府报备契书。
二人走出小巷,但见书局外面依旧热闹着,金玦焱瞅了阮玉一眼,抿紧唇,不动声色的缀在她后面,却也不过是两步之距,保证他的袍摆能时不时的飘入阮玉的视线。
待到了人少之处,金玦焱正琢磨着如何跟阮玉解释作伪一事时,忽听阮玉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什么?
金玦焱怀疑自己可能没有听清。
“就跟在皇宫里的那次一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阮玉重复,回了头。
其实就在被方卓揭穿的时候,金玦焱忽然发现自己犯了同金玦淼一样的错误——爱不得法,而秦道韫又从不理会金玦淼的所思所想,也不给三哥解释的机会,结果俩人越走越远,那么自己跟阮玉……
他的确是期待着阮玉的成功,却又担心她失败难过而要演一场戏,岂非是对她的不信任?在她眼中,他此前帮她做的一切岂非亦在做戏?
可就在他忐忑之际,她却对他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就像他被众人的指责与刁难包围,而她独独站出来,对所有人说:“我相信他!”
金玦焱觉得整个人整颗心就在这一瞬掉进了最温暖的湖里。
他疾走两步,站在她身边,想去拉她的手,又定住。
他有些紧张的看她,眼底微光闪动:“醉仙楼新出了几样小菜,我们去尝尝?”
阮玉亦一瞬不错的看着他,忽的唇角一弯:“好。这回我得了银子,按照说好的,一人一半。那么四爷赚了钱,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呢?”
金玦焱一怔,紧接着哈哈大笑:“好,今天你要吃什么玩什么买什么,爷都包了!”
随后深深望住她:“你倒会‘算账’。”
阮玉别开目光,假装打量来往的行人:“你说的,亲兄弟,明算账……”
亲兄弟,明算账,那么,夫妻呢……
金玦焱唇边的笑容越放越大:“走,咱们先去醉仙楼!”
俩人边说边笑的走了。
春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又流淌下来,为一双影子镀上一层最美丽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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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签订什么契书,但是阮玉一诺千金,回来就给霜降打了赏,而千依那份自是由霜降送去。
霜降通过茶杯喊话,让千依在房后等着,可是那边却没人接。
霜降气哄哄的过去了,千依委屈的说,是四爷不让他动那些杯子。
霜降眼珠转了转,心想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脑子居然也不灵光了?想不到金玦焱是个如此霸道兼醋缸的主儿,看来主子日后的生活不大美妙啊。
俩人正一边说着金玦焱这几日的笑话一边数银子,冷不防百顺蹦出来,手持一本小册子:“来来来,快快报上生辰……要新历的哦,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星座,关键是……”
目光神秘兮兮的在千依跟霜降之间逡巡:“看看你们是否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