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每年简如的生日是连氏最暴躁的日子一样,花灯节也是容氏一年中最不顺气的一天,本来看着儿子和媳妇甜甜蜜蜜的同游,她就很不高兴了,更何况现在,儿子没回来,闺女虽然回来了,但脸上红肿(打的),衣衫凌乱(踩的),对比简如一尘不染,神采奕奕,再加上自简如嫁进门后就一直压她一头,种种原因综合,终于让容氏暴发了出来。
“太太,当时我们小姐有危险,姑爷去救的时候,是姑奶奶扒着姑爷的腿,差点让我们小姐遇了害!”宁香正端着脸盆去打水呢,闻言把盆往井上一坐,大声的反驳:“在说了,是姑爷觉得姑奶奶做的不对,才打了她,怎么能怪到我们小姐头上?”
当时小姐被砍刀飞到头顶的时候,宁香腿都吓软了,这会儿想起来心中还呯呯乱跳呢,对差点害了小姐的楚凝,她着实恨的不行,不来着惹她她还想找麻烦,更别说容氏还欺上门来了。
“你这奴才秧子也敢跟主子顶嘴,反了天啊!”容氏指着宁香,大声的斥责着。
“不劳太太费心,我和宁香的契早就消了,现在是领小姐的月银的短工,专供小姐使唤,不算您家的奴才!”宁玉一把扯过宁香,冷哼一声回道。
小姐早在进楚家门之前就消了她们的卖身契,现在她们可是正经的良籍,就算还在楚家打短工,也不是容氏能随便拿捏的。
“你们,你们……”容氏被宁玉顶的心口窝直疼。
“宁香,宁玉,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还不快给太太陪罪!”汪嬷嬷听见外面的动静,就连忙从屋里赶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容氏涨红的脸,急忙出口教训了一句,随又小声说:“那好歹是小姐的婆婆,你们收敛些,怎么也得把面儿上混过去!”
“我们年纪小,不懂事,请太太原谅则个!”宁香宁玉对视一眼,然后一口同声的上前行了礼,那态度不用看就知道是敷衍了事!
她们算是看透了,小姐根本没打算跟婆婆好好相处,原本她们还不解,可嫁进来两个月来,也算是品明白了,容氏这样的婆婆,真是时刻准备的打压儿媳,也就是小姐强势,身边还跟着她们才算略占上风,就这样,还得随时小心着,但凡露出一点破绽,容氏就能拿住作妖,想要翻身,比如说,现在!
姑爷在的时候给留两分面子,姑爷不在的时候,随她们发挥,这是小姐亲口说的!
本来准备用挑拔兄妹关系的罪名捏一捏简如,结果却被两丫环噎的直翻白眼,容氏怒气冲冲的指着简如,大声喝斥道:“凝儿不过是被吓坏了,你做嫂子的就不能体谅体谅?在有,你的丫环敢这样放肆,是不是你指使的,我是你婆婆,你还知不知道孝道,你就不怕我让寻哥儿用七出之条休了你?”
“呵!”在宁香宁玉等人气慨不已,想开口怒骂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简如忽然轻笑一声。
她伸出手,轻轻的把容氏高举的手指按下,这才半垂着眼帘玩味的说:“七出之条?你也知道七
出之条啊?不顺父母,无子,淫,恶疾,妒,窃,多口舌!”她一步步的走向容氏:“若我没记错,容氏,你就因不顺父母而被休弃的吧!”讽刺的挑唇,简如一字一顿的说:“是我心疼相公才愿意叫你一声婆婆,可是,你别忘了,相公姓楚,而你却早已经是楚家的休妇了,按大燕律来说,你根本就不算相公的母亲,自然也不是我的婆婆,那么,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尊敬你?”
随手一挥,把井盖上的脸盆摔到容氏脚下,‘当’的一声巨响震的人心头乱颤,简如轻轻甩了下袖子,高抑起头:“容氏,是我慈悲才容忍你呆了这个家里,你别给脸不要脸!”
☆、第五十四章
院子里所有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容氏的脸色已经由通红变成了铁灰,她浑身上下不停的颤抖,频频用手指着简如,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敢这样跟我娘说话,你疯了吗?”
楚凝怒吼着冲向简如,却被司嬷嬷一把抓住,死死按在原地。
简如连扫都没扫挣扎不休的楚凝一眼,她站在容氏面前,一把将她的手打了下去:“容氏,凝儿说我疯了?你觉得我刚才说的都是疯话吗?”
容氏按着被打的通红的手背,惊恐的看着简如,刚才那些话,如同利箭般直刺她的心,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被这么一通话砸下来,容氏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疯话?呵呵,那哪里是疯话?就是因为不是疯话,所有她会如此的害怕。
她是被休弃的妇人,楚家的祖谱上早就把她的名字划掉了,可寻哥儿和凝儿却并未被除名,他们还是楚家的子孙,而她,却仅仅是容氏!
按例,她早就不是寻哥儿的母亲了,就算寻哥儿现在不养她,她都没法去官府告大不孝,更别说简如一个儿媳妇了。
不对,按正经规矩,她都没资格管简如叫儿媳妇,她这情况,真摊上泼辣的儿媳妇,被是直接赶出家门也没人会说什么。
两年前冬天,楚家坝铁匠早年跟人私奔的老娘求上门来,结果却被铁匠媳妇以丢不起人的名义打出门去,最后活活冻死在街头的事儿,是容氏深深藏在心中的恶梦。
虽然她跟铁匠老娘不一样,寻哥儿对她很孝顺,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想起铁匠老娘卧在街头,惨白的一张死人脸,这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压服儿媳妇的根本原因,她想压住简如,让简如怕她,惧她,恐她,看见她不自觉的低头,不敢生起半点置疑她婆婆地位的念头。
“我,我是寻哥儿的生母,寻哥儿是孝顺孩子,若他知道你这么对我,不会容你的!”容氏连连摆手,强自镇定的说。
“是啊,你是相公的生母!”简如舔了舔嘴唇,看着容氏这个样子,她感觉有些兴奋,忽然,她伸手扣住容氏的肩膀,将唇凑到她耳边,轻声的说:“可是,如果相公得知,您这个生母是因为偷情家中长工才被休,甚至还曾想过要于人私奔,却被拐走了所有私房,让相公小小年轻,就为生活奔波劳累,您说,如果他知道这些事?是不是还会如此孝敬您这个生母啊!”
刻意的压低声音,简如恐吓着她。
容氏被休的官方原因是不孝父母,至于私底下虽有些流言传出,可楚家坝人却不怎么相信,毕竟当初容氏父母为人和善,家财又厚,大伙比较相信的都是楚凤凌想霸占容氏的家产,才会安了这么个理由把容氏休弃,至于那个风言风语,大伙也都说是因为楚凤凌在外头养了小老婆,小老婆又生了儿子,怕楚寻日后去夺家产,才会散出容氏不正的谣言,打算从根儿上断了楚寻的继承权的。
这也是容氏和楚凝之所以有这么多毛病,楚家坝人却都容忍了的根本原因,大伙完全是可怜她被夺了家财又被休弃,又被污了名声,连日后让儿子夺回家产报仇的希望都没了。
“你胡说八道,寻哥儿不会信你的!”容氏拼命挣扎着,却被简如扣的死死的,没法脱身,她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交夹着恨意和惧意,却只敢低低的吼着,根本不敢高声。
“那个奸夫姓王吧,我记得人家有老婆孩子,根本不愿意要你,骗了你的私房,早早就的远走高飞了,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在泰河屯看见他了,要不要儿媳妇把他找来,让你们见个面啊!”看着容氏满脸的绝望,简如呵呵的笑出了声。
容氏恐怕怎么想不到,楚寻早早就知道她这些乱糟事儿吧,要知道,前世她把这事当成把柄试探的时候,楚寻的反应是吓了她一大跳,她万没想到,容氏能无用那个份儿,竟早早的让儿子知道了她的脏事儿!
“你,你想怎么样?”见简如说的这般详细,容氏终于忍不住开始节节败退,虽然她脸上依然强硬,可从语气不难看出,她心里已经彻底虚了。
“你老老实实别乱蹦哒,处处找我的茬,我并不缺那点银子养活你!”简如直起身,脸上带着笑,可眼神却充满狠厉:“这事闹出来对相公没什么好处,你只要别惹我,我并不缺你这口粮食!”
狠狠打压容氏,这本就是简如计划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实施而已,可是今天楚寻救了未来的皇帝,眼看着就要登上青云路,简如觉得,她也不该那么死板,借着这次容氏挑衅,就干脆点直接打趴下得了!
话说,这段时间看着容氏寻个机会就想撩撩她,也真是够了,要不是想让汪嬷嬷和司嬷嬷平日里给她灌输休妇的各种惨淡后果,让她听成习惯,牢牢记住的话,简如早就出手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容氏愣愣的看着简如,半晌无语,然后慢慢的,她脸色淡白的一步步后退,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简直是连滚带爬的冲回了自己的屋里,‘哐’的一声关上了门,在没半点动静。
“娘!”看着母亲狼狈逃窜,楚凝无意识的喊了一声,刚才那些话,简如刻意压低了声音,可一直站在两人身前的楚凝却听的清清楚楚。
她呆愣愣的站在那儿,脑中一字一字的回放着简如刚才说的话,娘是因为偷情所以被父亲休的?娘想过丢下她和哥哥跟奸夫私奔,却被卷了所有的私房?
“你骗人!”楚凝忽的抓住简如的衣袖,声音凄厉,面上却近乎哀求的喊:“我娘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容氏被休的时候楚凝年纪很小,流言风传的时候,她根本还不明白人事儿呢,等大了之后,这事又已经过去很久,没人在议论,楚寻虽知道,却也不会把这样的事告诉才成年的妹妹!
楚凝从小长在容氏身前,楚家虽穷困,但因为容氏的宠爱,楚凝却没吃过多大的苦头,她对容氏又爱又敬,把容氏当做最了不起的存在,因此上,乍听见这样的消息,几乎如同晴天霹雳,炸的她心慌神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