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2 / 2)

皇后起居注 华飞白 4681 字 1个月前

“伯爷不是说过,张家还有一位小公子,年纪小些且颇有些顽性?也许他关心兄长心切,听得这样的消息,便禁不住想买一份试试呢?”西席先生摸着山羊胡,眯缝着细长的小眼,“这般年纪的小公子,哪会知道此事究竟有多严重?见别的举子买了,自然会跟着买。”

周彧思索片刻,不由得大喜:“哈哈!你说得极是!就照你说的来办!”

同一时刻,正在逗小侄女的张延龄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转过脸将侄女送回张鹤龄怀里:“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突然就忍不住了。”如今天候不错,他的身体也一向极好,并没有丝毫着凉受风寒的可能啊。

“大约是有人/正/念/着你罢。”张鹤龄凉凉地望着他,将女儿护在怀里,“去,去,离我闺女远些。”谁知道这家伙究竟是病了,还是冷不丁无缘无故地打个喷嚏?他家宝贝闺女可是金贵得很,便是只有些微染病的可能,他也绝不会容忍。

“哥,你是真不想考会试?”

“以你我的身份,进士出身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既然没有好处,我又何必与那么多人争?又何必白白耗费精力与时光?倒不如一心准备吏部的铨选,争取通过铨选之后便留在户部。”

“好处不好处的,想那么多做甚么?我只是觉得,咱们家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堂伯父考过了春闱成了进士。父亲、从兄考了那么多年头,连秋闱都未能考过,更不必提春闱了。你这回要是去考春闱,也是咱们张家数十年才等着一次的大事啊!!”

张鹤龄瞥了瞥满脸红光的弟弟,完全不理解他究竟在兴奋些甚么:“那又如何?横竖也考不过,去了不过是白费时间。你不必再说了,甚么张家的声名与面子,甚么数十年一次的大事,我都并不在意。我唯一在意的,便是姐姐是否欢喜,是否满意,我是否能替她分忧解难,日后是否能保护她,你懂了么?”

张延龄怔了怔:“……你若是去考了春闱,姐姐应该也会欢喜的。”

“如果耽误了我铨选,你替我解决此事么?”张鹤龄似笑非笑道,“若是你想考春闱,光耀咱们张家的门楣,便自个儿好好努力去罢。便是你觉得自己已经不成,也可敦促你的儿子勤奋进学,给咱们张家考个进士回来。”

“那都是何年何月何日的事了……”张延龄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亏他还想听听,春闱与秋闱会有甚么不同呢。等等,大哥不考了,不是还有位表哥要考么?他可从来没说过不考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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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之后,很快便又到了九月二十五宫中的会亲日。张清皎已经接近临产,朱祐樘天天忧心不已,她却依然坚持将张家人与沈家人都召进宫来见面:“有些日子不曾见父亲与伯祖母了,我心里一直念着呢。老人家年纪大了,见一回少一回,你便允了这一次罢。”

朱祐樘无奈道:“等到你生下孩子出了月子后,再召见他们亦不迟。”

“那时候再召见,怕是有些人不方便入宫。这回光明正大地再见一次,或许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张清皎叹道,“峘哥儿要考进士,日后难免须得疏远些。如果他能尽量摆脱国戚的身份,于仕途有益。再者,清瑜姐姐和清璧妹妹也有阵子不曾见了,不知她们最近过得是否舒心。另外,絮姐儿的婚事也该仔细考虑一番了。”

朱祐樘失笑道:“你啊,明明这种时候最该挂念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却都是他人。也罢,见过她们之后,你便能舒心些,短时期内应该也不会再担心这些亲眷。或许如此这般,你才能聚精会神,好好地将孩子生下,将身子骨养好。”

“筠姐儿已经渐渐能独当一面了,需要我担心亲眷的时日应该也不会太长。说不得再过两年,我就能安心地将寿宁伯府交给鹤哥儿和筠姐儿,专注于忙活自己的事了。在此之前,怎么也得费些心力。”张清皎宽慰他道,“万岁爷且安心罢,我自己的身子,自个儿有数,绝不会拿自己与孩子冒险。”

朱祐樘实在是拗不过她,便答应让她会亲。不过,他也叮嘱了肖尚宫与沈尚仪,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必须立刻前往乾清宫禀报。肖尚宫与沈尚仪自是赶紧应下,满脸皆是严阵以待的肃穆。等到张家人与沈家人来到坤宁宫时,便觉得气氛似是略有些沉闷,所有人都有些紧张,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坐在正中的皇后娘娘。

众人纷纷行礼,张清皎含笑让他们起身,吩咐宫人赐座。这回人来得很齐全,不仅是张家人与沈家人,就连张清瑜与张清璧的夫婿儿女,以及沈洛的夫婿儿女也都来了。明间内几乎坐满了人,还有十来个孩子立在父母身后,或好奇或胆怯地打量着周围。

“这回召见诸位,也是想瞧瞧大家最近过得如何。”张清皎握着何氏的手,浅笑道,“看伯祖母的身子骨极为健朗,可见咱们一大家子人都安安生生的,没让她老人家为难。”何氏已是古稀之龄,却仍是脸色红润中气十足,也依旧是张家所有人的主心骨。有她镇在寿宁伯府,张清皎亦一直很安心。

“娘娘放心,咱们这几家子都过得极好。不仅伯府内鹤哥儿筠姐儿膝下多了个姐儿,纯哥儿媳妇也生了个大胖儿子。还有瑜姐儿,这两年养尊处优的,又开了怀,已经四个月了。璧姐儿也有了喜讯,刚满两个月。我如今操心的,便只有伦哥儿、峘哥儿和絮姐儿的婚事了。”何氏笑眯眯地道。

张清皎一怔,禁不住仔细看向张清瑜与张清璧:“没想到,咱们姊妹三人竟然都有喜了?这可是大喜事啊。”张清瑜和张清璧听了,都不由得微微红了脸。她们俩也都没想到,经尚医局宫医调养了三年有余,竟是前后脚诊出了喜脉。两人本不想入宫,怕冲撞了娘娘,宫中的女官却说不打紧,双双有喜反而是好事,于娘娘更有助益。

作者有话要说:  周彧:呵呵呵呵呵呵呵,春闱!就等着春闱了!一定要把张家狠狠地按到底!!张延龄,快来买试题啊!

张延龄:→ →,买毛线试题,我哥都不考,给谁买啊!

周彧:等等!不是说好了都会考吗?

张延龄:╮(╯▽╰)╭,是啊,我哥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奇葩,他就是不去考,我能怎么办啊!

周彧: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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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补昨天的

弘治九年的春闱,很热闹,也很残酷

第405章 会亲叙话

成婚这么些年, 膝下都只得两个女儿, 又因忧思过多而伤了身子, 张清瑜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儿女缘了,却不曾想,这回居然意外开了怀。她夫家这些年因皇后娘娘的缘故,一直将她供得高高的, 便是她没有生下儿子,也不敢对她多有微词, 更不敢背地里闹甚么幺蛾子教她烦心。如今见她有孕在身, 一家人都喜出望外, 更是对她嘘寒问暖。

见阖家口口声声都说她这回必定一举得男, 张清瑜一直不曾满口应承。早年她曾经因此忧心忡忡, 辗转难眠,担心自己若不能给夫家生下儿子,便迟早会沦落到凄风苦雨的境地。如今的她却早已看开了, 生男生女都没甚么要紧的,便是这回只得了女儿又如何呢?大女儿贴心,二女儿聪慧,再来个小女儿,她亦觉得欢喜满足。

至于夫家如何传宗接代,她也并不在意。横竖她已经看清了, 自己的相公不过是个志大才疏的蠢物,满口豪言壮志,其实却只有个花架子罢了。四十岁之后便放他纳妾生养又如何?沾了别人后就休想近她的身就是了。至少在前后三代以内, 这家都不会有甚么大出息,还须得仰仗张家过活。因此,就算是妾生子掌家,日后也不敢对她和女儿们不好,少不得还需巴巴地过来认亲戚。

张清璧亦是意外之喜,她身边已经有一儿一女,凑成了好字,原也没想过能再有个孩子。她的身子骨本便不错,听从尚医局宫医开方调养,这两三年气色养得越发好了。不过,入京之后,孙伯坚一直勤奋苦读,经常歇在书院里,只隔三差五的回家来与家人团聚。两口子离多聚少,自然便难以有孕。没想到,不经意之间,她就又有了身子,全家人都很是高兴。

听说她有了身孕,孙家两老正打算入京。孙家老爷正好想亲自教养孙儿,孙家夫人则打算替儿媳看顾家宅中的事,免得她思虑过甚。孙家一向家宅和睦,张清璧亦乐得他们入京一段时日,家中也更热闹些。

她当年跨出一步后,心境开阔许多,过得亦是悠闲满足,瞧着便是一直受人爱护的。纵然已经二十五六了,也依然带着些许出嫁前的娇憨之气。但若仔细瞧她清湛的眼眸,便可知她只是心性极为通透,而非茫然无知。

总而言之,两姊妹如今皆对自己的境遇泰然处之。究竟过得好与不好,她们心中也有一杆秤。不必羡慕旁人,亦不必自怨自艾,更不必挂念着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将自己的日子经营好了,便已是足够幸福了。

张清皎瞧出了她们此时的状态,也替她们欢喜,便一句都不再多问,转而关心起了何氏也担心的几件事:“伦哥儿的婚事怎么迟迟不曾定下来?叔母不是一直在看人家么?”张伦虽比沈峘稍小几个月,但也比张鹤龄大了一岁有余。如今张鹤龄都已经成为父亲了,他的婚事却迟迟没有着落,叔父张岳与叔母李氏难道不着急么?

李氏捏紧了帕子,急慌慌地道:“是相看着呢,可怎么也相不中好的,我们便寻思着……”

何氏瞥了她一眼,张岳也忙不迭地轻咳了一声,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娘娘指婚”四个字咽了回去。张岳赶紧接道:“都怪臣等挑花了眼。其实有不少好人家的姑娘,但他娘偏偏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与那浑小子一说,他竟然说他瞧不上那样的。”

张清皎挑眉而笑:“那伦哥儿瞧得上哪样的?”她了解堂弟的性子,他与父母不同,自幼憨直。以前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不闻不问,想必是没有开窍,所以由得父母安排。可如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是开了窍?像他这样的性情,一旦开了窍,定然是非卿不娶,执拗得很。

“我们也都仔细问过他,但他只教我们别多问,等他有空闲了求见娘娘,娘娘必定会让他如愿。”何氏笑着接道,“老身觉着,他应该知道分寸,定然不敢让娘娘因他的事儿难为,方不曾逼着他说清楚。”眼下张伦在锦衣卫当值,今日并不曾与他们一同前来坤宁宫。

“噢?他竟是这么说的?那我便等着他亲自来与我说。”张清皎念头微动,心里已隐约有了几分猜测。而后,她扫了扫立在何氏身后的张絮:“絮姐儿的婚事呢?伯祖母可有打算?”

“峘哥儿与鹤哥儿这些时日正忙着呢。老身托他们二人在同年的举子里寻出几个年纪合适、性情家世也不错的孩子来,他们便四处去参加诗会,已经有些眉目了。”何氏道,“若她能嫁在京城,有伯府照料自然不错。若实在不成,回兴济寻合适的也并无不妥,总归知根知底。”张家如今已是兴济最强盛的家族,作为宗子之女,张絮定然可挑得最好的人家,比之嫁在京城也不会太差。

“这事儿且让鹤哥儿忙就是,峘哥儿还得忙自己的婚姻大事呢。”张清皎勾起唇角,“先前曾听姑母提过,峘哥儿迟迟不愿去提亲,就怕身份不够被女家拒绝?如今年纪轻轻中得举人,身份怎么也该够了罢?”

沈峘脸上微红,垂下首竟是呐呐难言。张氏见他难得忸怩,便笑着回道:“刚中了举人,我们便向那家透了些风声。这两天那家也传回了消息,说是家中长辈并姑娘都点了头。过几日便是良辰吉日,正好托了媒人前去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