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子昂头疼了,头一次痛恨自己一下就问到重点。方煜这小子,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其实坏心思最多,弯弯绕绕的城府极深。
最重要的一点事,他记仇。
学校里那个小姑娘,他知道也见过几次,但方煜这次好像真的动了几分心思,他们几个玩的好的一起出去,开玩笑都提不得,一说就翻脸。
【咎子昂】:那不然我明天给你问问?你俩见面聊一下?
【徐若茶】:[抱拳/]看上哪个娃娃机的娃娃,尽管说别客气。
*
方煜很好约,咎子昂效率极高,第二天就把人约了出来。
恰逢周末,陈欣怡正式出院,她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少年坐在公园的长椅,百无聊赖。初时的一头金发不知什么时候染回来,乌黑不太硬。少了几分张扬,人畜无害。
徐若茶不知道怎么开口,见了他就是忍不住局促拘谨。
方煜嚼着口香糖,打破了尴尬,笑嘻嘻,拖长了声调:“你坐呗,让阿沉知道,误会我对你有意见就不好了。”
她瞟了眼地面,终于是坐在他旁边,屁股只沾了半个凳子不到。顿几秒,决定开门见山。
“谢谢你愿意见我,我有一些事想问,关于阿沉……”
他抬手:“甭客气,我知道你想听什么,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的。”
“你见明萱了?跟在他爸身边那个女人?”方煜笑的有些嘲讽:“简单来说,她就是个小三。阿沉妈妈爸爸算是半商业联姻,伯母之前身体就不太好,已经住院一段时间,明萱找上门去,不知道说了什么,还领回去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女儿。不到一个月吧……没了。
明萱的存在其实阿沉早就知道,一直没说,没想到那女人看着柔弱,胆子那么大。伯父曾说过,不管有多少女人,只会有他一个孩子。谁知道……总的来说,他对阿沉期望很深。”
见她长久的沉默,方煜出声:
“你用不着难过,阿沉比你想象的要坚强的多。说句不尊敬的话,伯母的死是迟早的事,他有自己的规划安排。
还有……友情提醒一句,记得别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说的字组合起来没多少,徐若茶却半天没法消化。
从前她以为爱这种感情很简单,凭着本能去做,对方总会感受到。现在才渐渐明白,爱人是一件需要终生学习的事。
满嘴说着喜欢说着关心,到头来却有总发现纰漏。
自相识以来,虞沉一直站在她面前,把她挡在自己身后,于是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其实也会伤心也会难过。
许多事情就在一瞬间连在一起。
雨夜的河提边,他曾说他爸爸有别的孩子;他闭口不谈家里的事,她自以为是的认为只是没什么好提,从没想过是因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回避。
……
陈欣怡发觉徐若茶今天有点不对劲,情绪上像是高兴,眼底又掩着什么东西,中午只吃了平时饭量的一半。
最后一点个人物品也搬回了家,她把晒在阳台的衣服取回来,一边坐在沙发上叠,一边观察她,开口:
“最近学习上紧张吗?”
徐若茶换上了家居服,一起叠着衣服:“和上学期差不多,下周月考。”
陈欣怡点点头:“我回来了,这下你啊就能安心学习,到饭点有口热乎饭,家里的灯也总亮着,不用总操心我。”
“陈姨,我学习跟得上的,您别担心。家务呀什么的不需要您动手,现在才高二,也不是很忙,我已经习惯了,自己能收拾好,您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那我不成了废人一个?”她笑着摇头:“每天躺家里等你伺候?且不说不像话,你难道不知道,生了病不是一味养着才好,有时候也需要多动动。”
她点点头,没再开口。
陈欣怡看着,免不了多问几句:“你要是有心事,可以和我谈,我毕竟比你多吃几十年饭。”
她一顿,终于是不好意思的笑,手指交叉,斟酌用词。
“……不知道您有没有体验过,心疼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提到这个话题,陈欣怡有些怅然。动作不禁慢下来:“怎么会没有,如何处理这件事,我到现在都在学习。”
“那……”
她一笑:“人都不是万能的,但同时人又恰恰是万能的。”
一句简单的话,把徐若茶说的云里雾里。
怔怔然发问:“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陈欣怡把衣服放在腿上,细致到边角都不放过:“感情的力量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大。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去做什么,只需要站在他身边就好。”
*
又过了几天,一切如常。
虞沉那晚的表现就像假象,那个眼底有落寞的人,是他,也不是他。
徐若茶没再开口问,仿佛那个拥抱真的给与了足够力量。
入了冬,天色沉的快。他没有直接送她回家,而是坐保镖车去了市中心离二中不远的一个高级小区。
其实从进门开始她就猜了个大概。虞父说虞沉不回家,十有八九就是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