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过荣浅看眼荣安深,“这个家,不能再垮了,我知道二十年还不够赔你妈的命,但事已至此,我们能不能就此算了?”
荣浅将杯子放到栏杆上,没有接话。
荣择叹口气,要她一时间释怀,谈何容易,“你既然有了厉景呈的孩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荣浅沉默,半晌后,却还是开了口,“我不想要。”
“要吧。”
荣浅不由抬头看他,“为什么?”
“我知道,你和霍少弦彼此属意,可那又怎样呢?莫希对外宣称有了孩子,那就说明你和霍少弦更不可能了。你不信我,自然也不肯回荣家,浅浅,如今只有谁还是你的靠山?你不小了,二十一岁这个年纪,足够令你成熟起来,你当初既然选择厉景呈,就说明他已经是最好的选择。结婚生子是你迟早要走的路,现在意外怀上,只不过时间提前而已。”
荣浅想到荣择之前的话,她对他始终没法敞开心扉,“我把公司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也是你说,让我留个心,这会又为什么让我全心全意跟他?”
“也许,之前是我想多了吧,一个男人,特别是厉景呈这样身份的男人,他想让你将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荣浅咬下菱唇,她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她会和荣择这般平心静气地说话,“可是,”她心里的惶恐,又有谁知道,“我还没有爱上他。”
荣择叹口气,“除了霍少弦,厉景呈可能是你唯一能爱上的人了,霍少弦有了新的家庭,能不能爱上,全看你自己的心。”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番话?”
“以前,我妈没少算计过你,我也看在眼里,而且我也多多少少有参与,我觉得,我才是荣家将来的当家人,但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妈的死原来是因为一场蓄意的车祸,而幕后买凶人竟然是我妈。荣浅,我们同姓荣,本该是最亲的兄妹……”
荣浅闭了闭眼眸,“我还没法忘记的是,我和霍少弦,是被你们生生拆开的。”
荣择轻吐出口气,他手掌在荣浅肩头轻拍,“孩子是你的,决定权也在你手里,但你要好好想想。”
荣安深自始至终都没融进过这个话题,回去的路上,荣浅靠进椅背内一声不吭。
佣人做好中饭在帝景等着,荣浅没有胃口,转身要上楼,厉景呈伸手拉住她,“吃饭。”
“我吃不下。”
厉景呈将她按坐在桌前,并冲旁边的佣人道,“荣浅怀孕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小心伺候,每顿的菜都不能重复。”
佣人脸色一喜,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您放心吧。”
荣浅没成想他会这样自作主张,她心里郁结,双肩挣动,“我吃不进去。”
“已经开始有反应了吗?”厉景呈弯腰,“下午我陪你去做个检查。”
荣浅闷堵得慌,厉景呈摆明是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他一意孤行,哪里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按着她的肩膀,她几乎不能动,荣浅推开手边的碗,“我说了,我不要这个孩子!”
佣人面色露出吃惊,也不好插话,厉景呈微微倾起身,强忍着没发作,“别闹,荣浅,孩子也是你的。”
“对,是我的,那我明确说了我不要。”
厉景呈单手握着她的肩头,荣浅吃痛,去掰厉景呈的手掌。
旁边的佣人忙上前劝,“荣小姐,起先辛苦是肯定的,但孩子是您身上的一块肉啊,您这么漂亮,将来生出来的宝宝多好啊?”
荣浅双手撑在额前,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让她生?就没想过她还是个学生,她心里还有不情愿呢?
厉景呈坐到她边上,尽量压轻语调,“你尽管在家休息,想怎么睡觉玩都行,我找几个人来陪你。”
“我不要!”
荣浅想了一路,这个孩子,她还是不能留。
“你再说一遍?”厉景呈口气上扬,明显不悦,两道浓黑的剑眉蹙紧,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荣浅这会也不怕了,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她要争取,“我不生,如果你不带我去医院,我就自己想办法。”
“你敢!”
“他在我肚子里,我有的是办法。”
厉景呈忽然伸出一只手卡住荣浅的脖子,也没用多大劲,但五指足够圈住她细长的脖颈,“他是你的孩子,不是你捡来的小猫小狗,你就算再任性,我也不许你拿掉他。”
“哎呦,”佣人见状,赶忙上前劝,她拉住厉景呈的手臂,“荣小姐这会还怀着孕呢,你们就算吵架,也别拿身子开玩笑啊,荣小姐,你也是,服两句软吧。”
“这不是服不服软的问题,”荣浅执着,“厉景呈,我昨天告诉你,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你会如此坚决地要他,早知这样,我会自己偷偷去医院。”
厉景呈手臂一甩,佣人忙抱住荣浅,男人振臂一扬,手边的米饭和汤哗地洒在地上。
“你要再敢动这种歪脑筋,我真的会掐死你!”
荣浅气得将手边的米饭掷到地上,转身飞快地上了楼。
厉景呈开房门时,发现门是反锁着的,他找来备用钥匙,进去后见荣浅躺在床上。
她裹紧被单,一声不吭。
男人在床头站了许久,最后不得不伸手去抱她。
厉景呈前二十几年加起来的耐心,都及不上对待一个荣浅,她头闷在里面,一动她,就跟老鼠似的挣扎不停。
男人也憋着气,可对她就是没法子,厉景呈双臂搂紧她,“好了,方才是我不该发脾气,赶紧起来。”
哭声从被子里面窜出,荣浅哽咽不止,厉景呈将被子拉开后露出一张哭得通红的脸,他心疼得替她擦着眼泪,荣浅却怎么都止不住哭,厉景呈抽过纸巾,“行了,再哭就把这淹了。”
“我不生,我不生。”
男人手里的动作顿住,“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