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嬷嬷则面带笑容走到阿桔身前,福了一礼道:“您可是延平侯府赵指挥使的夫人?”
阿桔仿佛回到了刚刚走进王府那一刻,面对景王妃安排软轿的善意不知所措,只能本能地点头。
“王妃请夫人到内殿说话,还请夫人随我来。” 蓝衣嬷嬷笑着转身,伸手示意阿桔先走。
女眷们看向阿桔的目光顿时充满了羡慕。
景王势力不如瑞王,但他毕竟是皇后所出,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如今又添了皇长孙,听说龙颜大悦,这一个月来赏了景王府不少好东西,景王府一下又热闹起来。而院子里这么多的女眷,景王妃唯一对阿桔表达出了与众不同,这份殊荣,如何不让人另眼相看?
阿桔却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在太夫人复杂的注视下随蓝衣嬷嬷走向内殿。如意有点拿不准要不要跟着,翠玉悄悄朝她摇了摇头。
内殿里面,景王妃盛装坐在榻上,正低头对着皇长孙柔柔地笑。瑞王妃安王妃分别坐在她左右下首,轻声夸赞着皇长孙。除了景王瑞王,皇上还有两个皇子,四皇子乃宫女所出,现今十五岁,要等明年选妃大婚后才开府出宫,五皇子是瑞王的同胞兄弟,刚刚九岁。
阿桔进来时,三位王妃都抬头看向了她。
阿桔牢记着蒋嬷嬷教的规矩,低眉顺目没敢打量贵人,屈膝就要行大礼。
景王妃及时命身边的嬷嬷扶住了她,“赵夫人有孕在身,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罢。”
阿桔感激地道谢。
景王妃给她介绍身旁的两位贵妇,阿桔欲行礼,有景王妃免礼在先,两人自然也都免了阿桔的礼。
落座之后,阿桔悄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景王妃看起来双十年华,刚刚生完孩子,略显丰润的脸颊白里透红,气色很好,柔美不失端庄。安王妃阿桔没有多看,至于瑞王妃,比景王妃应该略小两岁,头上的红宝石风尾簪衬得她五官明艳逼人,笑眼盈盈好像十分喜悦。
阿桔垂眸,记起了赵沉的话,瑞王妃成亲三年尚未生子。
阿桔不想探究瑞王妃的欢喜有几分真假,瑞王妃却笑着对她开了口,“听皇嫂说,上元节时皇嫂与赵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阿桔微怔,抬眼看向景王妃,见她笑着颔首,起身道:“臣妇确实有幸见过王妃一次,只可惜没能当场拜见,失礼之处还请王妃宽恕。”
景王妃抬手示意她继续坐着,笑道:“当时我们穿着常服,夫人自然不识。这次请夫人过来,是想亲口跟夫人道谢。那晚夫人与赵大人先于我们观灯,守候多时,本该王爷与我主动让灯的,只因我一时私心,倒劳夫人割爱。”
阿桔忙道:“王妃太客气了,其实灯笼本就该由您得,老师傅一早就说过,灯笼是送给小孩子们玩耍取乐的,王妃身怀六甲受之无愧,臣妇与夫君猜灯谜已是厚颜之极。”
“赵夫人说得对,皇嫂你就不要再客气啦。”瑞王妃笑着打断两人的客套,俯身去看皇长孙,“那是我们福哥儿的灯笼,福哥儿快快长大,好看看你父王到底给你赢了什么样的好灯笼。”
皇长孙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嘴角吐了个泡泡。
瑞王妃心里一软一酸,嘴上却夸了起来。
景王妃温柔地抹了抹儿子嘴角,对阿桔道:“那盏灯我一直挂在屋里,上个月平安生下他,王爷赞那灯有福运,我也这样觉得。如今我心愿已了,夫人恰好身怀六甲,夫人不嫌弃的话,我把灯笼送还夫人如何?”
阿桔怎么可能会嫌弃?别说是那盏有特殊意义的灯笼,就是景王妃随便赏一样东西,都是她的殊荣啊。
她欢喜地谢恩。
景王妃便让人取了灯来,又送了阿桔一些养胎的补品,便让她走了,并没有特别热络,仿佛见她就只是为了还灯笼。
阿桔却很高兴,在马车里托着依然崭新的狐狸灯笼把玩,爱不释手,不过马车抵达侯府时,阿桔慢慢收敛了面上喜意。从王府往外走时,太夫人嘴角一直抿着,好像不太高兴。
“王妃叫你进去都说什么了?”
太 夫人端坐在榻上,肃容问道。在旁人看来,景王妃请长孙媳妇进去是延平侯府莫大的荣幸,太夫人同样觉得这是好事,可景王妃只叫了长孙媳妇没有叫她,或许景王 妃没什么深意,太夫人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她是侯府太夫人,侯府有什么恩赏,都该由她出面啊!
阿桔不是很明白太夫人的怒气从何而来,但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遂把缘由简单提了一遍。
她一脸平静,太夫人看了越发生气,厉声斥道:“这么大的事,为何事先你不跟我一声?当我这个老婆子是死的吗!”与过气的安王相比,景王可是真正的龙子,难得有机会与景王府攀上关系,她竟然被蒙在鼓里?
阿桔瑟缩了一下,低头,实话实说:“祖母莫气,其实我也是王府送来帖子后听相公提起才知道当晚遇到的就是王爷王妃的,相公之前一直没有告诉我,收到帖子后又叮嘱我不要声张出去,免得旁人以为我有攀龙附凤之心,我就没敢多说。”
长 孙的担心确实有道理,太夫人气顺了些,却还是沉着脸告诫道:“对外人当然不能提,可我是你祖母,有什么事你不能对我说的?说了我还可以帮你拿拿主意,不像 今日,你毫无准备地进去,谁知道你有没有说错话得罪王妃?算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有任何事,你都得先告知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阿桔小声道。
见她仿佛受了惊吓,太夫人为长远打算,又放柔了声音,叹道:“别怪祖母话说得这么重,实在是你年纪小经历的事少,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祖母想趁自己脑袋还清楚好好指点你,等祖母老糊涂了,你也能独当一面了,那时祖母去得也放心啊,你说是不是?”
她说得情真意切,阿桔只觉得虚伪至极,又不得不陪她装下去:“祖母别这么说,您一片好意我都懂,以后我跟相公有事一定会先知会祖母一声,请祖母拿主意。”
太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看看她的肚子,摆手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歇吧。”
阿桔行礼告辞。
回到望竹轩,简单地收拾后,阿桔靠在炕头,闭目回想这一日的事。蒋嬷嬷教她跟京城这边的人打交道要事事多想,以前她待在侯府哪都不去,没觉得如何,今日出去一次就遇到了那么多事,由不得她再躲懒了。
安王妃的仇视她早就明白了,不解的是许岚母女的敌意还有景王妃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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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
瑞王夫妻俩一起去了内室,瑞王妃先让丫鬟帮她取下头顶繁琐的首饰,再亲自去伺候满身酒气的王爷。
唐韬醉眼朦胧地躺在榻上,眼睛不时眨一眨,看着身前殷勤服侍他的貌美王妃,等丫鬟都退下去了,他哑着声音开口:“前面闹哄哄的,孩子我没有看清楚,你见着了吧,都说长得像父皇,真的像?”
瑞王妃将人扶了起来,塞了绣宝相花的迎枕给他靠着,然后把醒酒茶递给他,这才轻笑道:“才满月的孩子,哪就看出来像谁了?”在她看来,不过是景王自己往脸上贴金,为了讨皇上欢心,真是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醒酒茶的缘故,瑞王眼里恢复了清明,看看王妃,没有说话。
皇长孙到底像不像,不是皇兄说了算的,父皇亲眼见过孩子,必定也是这样觉得,才赏了无数好东西。东西不要紧,父皇的心思才重要,除了嫡出的身份,他处处比那个病秧子皇兄强,偏偏输在了子嗣上。
这个王妃他是喜欢的,否则也不会三年里一直让妾侍们服药,只是现在,他不想等了。
皇孙母族身份太低也不好,他也是时候挑选侧妃了。
“对了,听说皇嫂见了一位夫人?”主意已定,瑞王又想到了席间听到的传言。